叶子佩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发呆,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匆匆在眼前掠过心神不宁。
讨厌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子昂连忙把子佩拽到旁边的凉亭里。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以为快刀斩乱麻直接把你带回家给他们认识,是表明心思的最好办法,可没想到希瑞一家也在,更没想到希瑞如此拙劣,看来她是早有准备。”子昂拥着子佩的身体靠在凉亭的柱子上,“还有,我是绝对相信你的,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子佩抬眼看了一眼子昂,心中暖意浓浓。
“可是现在怎么办?我本来就没有家,现在害得你也无家可归了。我们要去哪里呀?”想到子昂因为自己被赶出家门心中充满内疚。
子昂抬头看了看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沉思片刻,不如先去西瓦窑看看奶奶,奶奶一直惦记着你,总嚷着我什么时候再带女娃娃来看她呢。
西瓦窑?子佩的眼睛一亮。记忆中火红的窑炉和奶奶慈祥的面容让子佩顿时温暖起来,她连连点头就去西瓦窑。
这是那种超级老旧的绿皮火车,只有八节车厢,很硬的木头靠背椅子破损严重,椅背已经被磨得锃亮。由于是通勤车,火车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而且逢站必停。连日的阴雨使车厢内湿气很大,潮气夹杂着浓烈的烟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有些窒息。车厢里不断有人咳嗽,偶尔有几句对话,不过大多数人大多数时间都望着窗外看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大雨。
“好慢的车呀,简直是龟速。”子昂抻着懒腰对子佩说,这是他第一次乘坐如此慢的火车。
“慢是慢了点儿,可是很划算呀,我们两张票加在一起还没有动车一张票贵呢!”子佩很知足。
子昂看着坐在对面的子佩家庭主妇般斤斤计较的样子很是可爱。就在刚才,为了控制自己大手大脚胡乱花钱的毛病,在上火车之前他把身上所有的钱交到子佩手上保管。
是应该节约花钱了,子佩说。我想你父母至少近期不会再给你汇粮饷了,所以你要学会节省花钱。
节省花钱?怎么节省?
就是可买可不买的东东一定不要买!子佩的大眼睛翻着眼白看着自己。子昂笑了,他忽然想起了考研专业课考时那个QQ企鹅男,原来被喜欢的女孩子管理却是一件蛮幸福的事情。
突然前方咣当一声巨响,紧跟着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停下来。惊慌失色的人们纷纷趴到窗上查看发生了什么,可窗外的倾盆大雨掀起的雨雾使能见度极低,除了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广播传来紧急通知,暴雨冲垮了路基,前方有两节车厢脱轨,列车已无法通行。
车厢里顿时像炸了锅一样喧腾起来,人们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有心急的旅客跳下车想一看究竟,可不一会儿又都返回了车厢,因为暴雨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无法行走。
这时,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列车员走进来,告诉大家不要慌乱,政府的救灾人员正在赶往这里,请大家务必安心等待。人们激动的心情逐渐被安抚趋于平静,各自回到座位上等待援救。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外面的疾风骤雨仍在肆虐没有丝毫减弱迹象。长时间的等待让人们重新陷入恐慌焦虑之中,车厢内骚乱起来,有情绪不稳的人开始敲砸桌椅,更多的人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哀叹。
天渐渐暗下来,远处厚重的乌云压在半空中,偶尔有耀眼的闪电穿过云端,带来轰隆隆的雷声。
子佩的肚子饿的咕噜噜响,声音一定也很大,因为对面两个背着竹篓的阿婆每次听到声音都相视一笑,弄得子佩非常尴尬。
哎!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个鬼天气!子昂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时,广播里又传来急促的声音:救援的汽车已到,请大家右侧下车转乘汽车到前方玉龙镇避灾,那里会给大家一些补给。注意有序下车,不要拥挤发生踩踏危险。
不待广播结束,人们已经按耐不住焦急恐慌蜂拥般涌向车门。
子昂紧搂着子佩被人群裹挟着向前走。来到火车门前才发现雨水已经填满了路基旁边的沟壑,要登上对面的汽车必须淌过这条水沟,而此时天上的骤雨还在倾泻,不知道这个水沟有多深。
子佩迟疑了。
“快上来。”站在前面的子昂忽然蹲下身,宽大厚实的脊背对着子佩,被雨水打湿的衬衫紧贴在背上,清晰的线条和发达的肌肉一览无余。子佩看了不觉一阵脸红。
“我可以自己过去,不用这么辛苦。”子佩不肯趴到子昂的背上,尽管他的背此刻极具诱惑。
“快,听话!”子昂回过头来再次催促,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看着子昂被雨水湿透了的白色衬衫,紧粘在他结实的脊背,男性遒劲的力量一览无余展现在她眼前。子佩的心脏剧烈跳动,无法掩饰的害羞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巧踩到了紧挨身后的一个人的脚。
“哎?你怎么还往后退哇?!”被踩的人埋怨。
对不起,对不起!子佩慌忙道歉。真没用,这个时候还出糗!子佩心中自责。
再抬头时她发现子昂已经站起身,还没等子佩反应过来,他突然张开双臂,稍一俯身直接把她横抱在胸前,哗啦啦蹚水阔步走过水沟,然后利落地把她放到了汽车门的脚踏上。
子佩捂着蹦蹦乱跳的心面红耳赤,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被男生这样霸气的公主抱。兴奋,恍惚,甜美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心头,整个人陶醉其中无法抽离。
“喂。”旁边的子昂碰了一下子佩的手臂。
“什么?”子佩回过神来盯着子昂。
“刚刚好,你不用减肥!”说完,子昂莞尔一笑。
子佩的脸更红了,感觉脸颊像被火烤了一样……
汽车开到玉龙镇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因为正值暑假,学校没有学生,旅客们被安排到镇中学的体育馆中休息。
筋疲力尽的人们刚刚进入梦中,没想到一场灾难却悄悄临近。
午夜时分,玉龙镇旁边九江的一条支流水位暴涨冲垮了河堤,结果洪水一泻千里顷刻间淹没了小镇。
暂避在体育馆的二百多名旅客,被洪水逼到了楼顶。一夜的担惊受怕,黎明到来时,灾难还是发生了……
清晨,屋顶上的人们忽然感到脚下摇晃,忽悠一下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随着楼顶的坍塌纷纷落入水中,肆虐的洪水不断地吞噬着生灵,人们在水面上苦苦挣扎,掀起一片片的浪花,绝望的呼救声淹没在轰轰隆隆翻腾汹涌的洪流中……
“子佩——”在跌落水中的一刹那,子昂大声喊着,他原本想说子佩抓住我的手,可刚说出子佩两个字,嘴里已经满满灌进了一口浑浊的洪水。他努力地挥动着双臂拍打水面,在一片绝望的挣扎嚎叫声中焦急地寻找子佩的影子。他知道过不了多久洪水就会把大家冲散,到那时再找子佩恐怕就来不急了。
老天,快让我看到她。隔着被惊恐的人们激起的层层浪花,子昂在水面上快速收搜着,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精疲力竭的子佩因为体力不支身体正快速往下沉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