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一大早林宏铭就去早市买了两条新鲜的鲤鱼还有其他食材,周末是叶子佩来家里小聚的日子,这已是约定俗成的默契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宏铭开始特别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他在办公桌的日历上每个周末都用红笔画上圆圈,当看到距离这一天越来越近时,心头就会升起一股小雀跃,甜甜的,酥酥的。
跟他一样兴奋心情的还有儿子王浩然,他也盼望子佩的到来。他喜欢子佩陪着自己打游戏,看动画片,下五子棋。而这一天爸爸也不会瞥下自己去工作,他会在厨房忙碌半天给自己做大餐。
总之,周末这一天是爷俩最开心的日子。
门铃响了。
姐姐,你来了我真高兴。王浩然打开大门迫不及待地往屋里拽子佩。
子佩走进厨房,看见林宏铭腰上系着围裙正在刮鱼鳞。
“我来吧,林大哥。”
“你去陪浩然玩儿去吧,这个还是我来吧。”林宏铭乐呵呵地回答。
“今天我来做吧,我想为你和浩然做一顿饭,一直以来都是我来蹭饭的。”
林宏铭感觉子佩有些异样,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活,迟疑了一下对子佩说,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子佩轻轻地点了点头:“是,林大哥,我有话要说。我……昨天办理了休学手续,我要去西部的H县,一个山区小学任教。”
“哦。”林宏铭似乎很平静地回答,他重新拿起刀,背对着子佩继续刮鱼鳞。
两个人都停止了说话,厨房里只有刀刃摩擦鱼鳞的唰唰声。
子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样尴尬地站在林宏铭的身后,看着他的脊背因用力刮鱼鳞而不停抖动。
终于,子佩听到“啪”的一声,林宏铭放下手里刮了一半的鲤鱼转过身来直视着子佩大声地:
“你还当我是你的林大哥吗?!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你就这么急着工作赚钱?”
“……”子佩嘴角蠕动了一下却不知如何解释。她很害怕,头一次看见林大哥发这么大的火气,他给她的印象一贯都是沉稳而又儒雅的。
“在茶楼工作的工资不够上学的花费吗?你可以跟我说呀,都可以解决的,怎么能休学呢?!再说,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如果出什么状况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还有,你说的H县,在西部山区,条件一定很艰苦,你能受得了吗?”
子佩被林宏铭机关枪似的一番话给惊骇到了,她没想到林大哥的反应这么强烈。她更没想到林宏铭突然搂住了自己的肩膀:“你当我是空气吗?空气也是有温度的。你就……从来没有感觉到我的热度吗?”
子佩抬头正碰到林宏铭热烈而忧怨的眼神,下意识地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像做错事的孩子。
“我……”她不知该说什么,心理一阵慌张乱跳,只能更深地垂下了头。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忘记他。”林宏铭缓缓松开搂着子佩肩膀的双手,忽然苦笑了一下,“那小子还真是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姑娘默默等待。”
“林大哥,对不起。”子佩不知说什么,也不知是否应该安慰一下眼前这个略显忧伤的男人。
其实女子的敏感让她早些时候就隐隐觉察到了林宏铭对自己的好感。在茶楼工作的时候,子佩时常不经意的一回头就能撞上林宏铭望向自己的目光。有的时候,在茶楼工作晚了,他会开车送子佩回学校,而且为了不给子佩造成过多的困扰,他会细心地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不起眼的地方,然后看着子佩走进大门才肯开车离去。有一次周末在林宏铭家吃饭,子佩很随意的一句小时候因为被鱼刺扎过喉咙,所以不大敢吃鱼。结果在下一个周末吃饭时,林宏铭居然把整条鱼的鱼刺都仔细地剔除干净了才拿到饭桌上。
面对这样细心体贴的男人,子佩不知道该怎样给他解释。
“我每天活灵活现在你的眼前也抵不过他在你心理的影子,你看我是不是输得惨不忍睹?!”林宏铭有些自嘲地说。
“林大哥,其实……他已经快要结婚了。”子佩眼圈发红,强忍泪水。
这回是林宏铭满脸惊愕了。既然是这个结果,你何苦这么做?是逃避?是为了惩罚自己?你又没有错!
林宏铭开始心疼眼前这个外表刚强内心柔弱的女子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子佩的头,叹了口气,然后把子佩的头靠在了自己厚实的肩膀上:“人呀,是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悲伤都会承受的动物。即使生死离别,时间也会抹平创伤,虽然有时候创口还会让你隐隐作痛,甚至欲罢不能。可生活还要继续,太阳每天还是照样升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子佩感觉到了眼眶的潮湿,林宏铭的话舒缓了子佩深埋心底的惆怅与忧伤,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时,王浩然不知什么时候闯进了厨房,小家伙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吃饭,吃饭,跟姐姐到屋里吃饭。”林宏铭连忙放开子佩,招呼儿子去餐厅。
饭桌上林宏铭没有像以往那样热情频繁地给子佩夹菜,而子佩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低头吃饭,气氛有点尴尬。只有王浩然还像以往一样,滔滔不绝地给子佩讲述这一周发生在自己身边有趣的事情。可渐渐地小家伙也发现气氛不对,拨浪着小脑瓜好奇地左右看看,你们怎么都不说活呀?
小学生守则不是说吃饭时不要讲话吗?林宏铭敷衍着儿子。
小学生守则里没有这一条!王浩然认真地大声辩解。
看着小浩然憋红的小脸,子佩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连忙安慰小家伙,爸爸在跟你开玩笑呢!
饭桌上的气氛缓和了不少,重新变得轻松愉快。
“对不起,我说话让你伤心了。”林宏铭低声对子佩说。
“没什么,是我太任性,独来独往习惯了,总是不小心伤害到关心我的人。”叶子佩歉意地对林宏铭说。
眼神不自主地瞟向挂着自己肖像的墙壁,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