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两部电话不停地交替响起:
“宋总,销往英国的那批货已经退回了,现在滞留在港口保税区,我们要向税务机关补回退税才能拉回入库。”
“宋总,今天的承兑汇票要兑付,可公司银行账面存款不足。”
“宋总,公司已经欠电费一百多万了,电业局说今天再不缴费的话就拉闸限电了。”
……
放下电话宋子昂一筹莫展,几天前姐姐宋子玥担心的资金链问题还是发生了。虽然自去年毕业以来,子昂阴差阳错在父亲的授意下参与了公司的一些事物的管理,对公司的经营方向及业务往来有了一些了解,但也仅仅限于辅助参与。现在公司所有的事物事无巨细都要自己去思考决策,子昂明显吃不消了。他需要姐姐的帮助,就像小时候被人欺负回家搬救兵一样。
“姐,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子昂来到子玥的办公室颓然地倒在沙发上。
主管公司财务的宋子玥比谁都清楚公司目前的处境。她深知眼前的危机是父亲这几年来一连串所谓的资本运作带来的后果,父亲不顾自己的劝谏,头脑发热盲目地扩张、投资、亏损、负债,结果把原本发展劲头蒸蒸日上的瓷器厂生生逼到了目前进退维谷的地步。而自己丈夫的胡作非为更像一条导火索加速了这一天的到来。她恨自己眼拙当初怎么嫁给了吴凯这种事业上既不成器婚姻上又不忠诚的人。
望着愁眉不展的弟弟子玥心痛不已,心想眼下的困境只有姐弟俩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了,而此刻自己首先要做的是提振弟弟的士气。子玥讲起了小时候姐弟俩的一段经历:一次放暑假,父母因为工作忙就买了火车票让姐弟俩自己去西瓦窑奶奶家。结果姐弟俩没留神提前一站在东瓦窑下了火车,当他们发现下错站时火车已轰隆隆地开走了。
怎么办?没有钱。小子昂委屈地想哭。
怕什么,我们走回去!子玥对弟弟说。结果一个初中生一个小学生,沿着铁路线经过十几小时的跋涉终于披着星辰敲响了奶奶家的大门……
“你还记得这件事吗?”子玥温暖的目光看着子昂。
“记得。”子昂想起了并不太久远的记忆,心头掠过一丝欣慰。
“所以——”
“所以没有什么能难住宋子昂和宋子玥!”
姐弟俩会心地一笑。
接下来的几天,宋子玥把宋家目前所拥有的动产和不动产进行了仔细的计算评估,挽救企业的办法随之浮现:西瓦窑的老宅可以先抵押给银行;老厂区一直荒废的仓库可以挂牌卖掉;给客户较大折扣,快速回款;转卖入股其他公司的股份,增加流动资金……
子昂望着眼前踌躇满志的子玥,心想姐姐不愧是财经院校的高材生,果然能力非凡,心中不免赞许有加。
敲定了方法,姐弟俩分头行动起来。
就在贰人不辞辛苦奔波劳累之时,宋舒炜告诉姐弟俩亲爱的周叔叔一家要来看望生病的自己,当然周家还有一件大事要来商量——宋子昂与周希瑞的婚事。
听到这个消息子昂惊慌失措起来。心中对子佩的思念与牵挂从来没有停歇过,也从没有想到过要放弃,他一直计划着过几个月待工厂步入正轨时,他就去H县找子佩。每次去看望父亲想当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宋舒炜,可每次看到父亲中风后神态羸弱的样子他都没忍心张开口。
不能再等了,今天必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
“我……不能娶周希瑞。”子昂的声音低缓但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什么?不娶希瑞你娶谁?”宋舒炜口齿含糊地问。
“叶子佩,我要娶叶子佩!”
“你疯了还是魔了?你差点死在她的手里。”宋太太大怒,震惊于儿子的坚持。
“妈您怎么能颠倒黑白,她怎么能害我?!我昏迷不醒时是她照顾的我!”子昂有些激动,“对,是周希瑞带着直升机搭救了我,可您知道吗,是子佩打的求救电话,否则的话希瑞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我对子佩有过承诺,非她不娶!”
“混账东西,翅膀硬了?”宋舒炜举起拐棍朝子昂打来,被宋太太一把拦住了。
“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学生,您没有权利安排我的婚姻!”
“你——”宋舒炜被儿子噎得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儿子闪出房间。
转天,周家三口如约到访。对老同学一阵嘘寒问暖后,周昊晨了解到宋家资金出现问题,决定延期收回宋家向周家融资租入设备的融资款项,而且还答应低息拆借给宋家资金用以补充流动资金的不足。
宋舒炜非常高兴,一面自责经营不善持家无方,对子女管教不严酿此大祸,另一方面一个劲地感谢老同学的慷慨援助。站在旁边的子昂有些为难了,他本想趁此机会向周叔叔委婉地解除和希瑞的婚约,可看到周家送来的及时雨,再瞥见父亲因担心自己说出毁婚的话而是不是掠向自己的眼神,再加上父亲因中风而口齿不利落的言语,子昂的心软了下来。
内心的矛盾与煎熬令子昂的一双剑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子昂哥,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是不是刚接管工厂压力太大?那就赶快把我娶回家,我来帮你!”希瑞挽起子昂的手臂娇嗔地嬉笑。
“希瑞小妹不必费心,有我呢。我会助他一臂之力,你不用急着嫁过来!”子玥接过话茬笑着回答。子玥本来就对希瑞没什么好感,知道她人小诡计却不少,此刻听她的口气仿佛自己在宋家一无是处,内心非常不舒服。子玥看见周太太的笑脸僵住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的不妥,好像并不欢迎她这个弟妹。虽然自己的内心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出于礼貌也避免父母的尴尬她赶紧又解释说:“结婚是大事,哪能匆匆忙忙的,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是呀,姐姐说的有道理,结婚是大事,应该稳妥一些才是。我看姐姐和姐夫的婚姻满幸福的,当初一定也是两情相悦考虑周全的结果吧!现在像姐夫这样忠诚又顾家的好男人可是不多见呦!”希瑞的眼神中闪动着魅惑,意味深长地对子玥说。
子玥内心一颤,莫非那个快递是她发来的?她又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