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号,高考结束后第一天,方泽家里经营的小餐馆客人爆满,父母都在下面在忙,方泽本来想搭把手,但楼上的座机电话从早晨8点开始后就响不停,他只能专门守着电话了。
打电话来的有班主任,有同学,还有一些亲戚。
这种情况,在高考完很常见。
班主任徐文凯问了下方泽发挥的怎么样,言语间都在安慰他今年高考易卷之后难度很大,没考好不用放在心上,因为大家都考得不好,录取线较往年肯定大幅度下降。
估计只有03年高考结束之后,众多班主任才会开启安慰模式,徐文凯在电话里还告诉方泽后天别忘了回学校对答案估分领取报考指南,查成绩是6月22号,交代的相当仔细。
老徐是个负责的毕业班教师,只可惜命不好,上辈子把方泽他们这一届带完之后,隔年就查出了肺癌,四十出头就作古了,方泽唏嘘感慨和他聊了一会儿,叮嘱他保重身体,毕业班压力大以后别再带了,抽空去医院检查下。
挂了电话之后,方泽并没有听到班主任对他给予高度评价:全班50多个人,就方泽一人心态很好,还反过来安稳他。
至于同学打来的电话,大多都是感慨今年考得不好,大家想聚一下的心情都没有了,或者问有没有报复习班,班上很多人都报名了,一起组个团吧。
一上午的时间都在接电话中渡过,中午快吃饭的时候,老妈江美云在楼下招呼方泽下来一趟。
方泽还以为楼下的餐馆需要自己帮忙,跑下来一看,却是发现自家门前停着辆山地自行车,一个剪着飞机头的男生,正在帮忙收盘子。
还没等方泽开口,对方就走过来,狠狠拍了下他肩膀说:“老方,下午我准备去驾校报个班,你要不要一起去。”
“耀比?”
方泽记起这家伙是谁了,自己的好兄弟梁耀。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玩,小学、初中都在一个班,高中梁耀学体育去了特长班,但也是同一所学校,大学居然一起考到了京州市,隔三差五会搓一顿火锅,用这厮不正经的话讲,都是看着对方鸟儿慢慢长大的死党。
“咋啦,不认识我了?”
梁耀一拳头“揍”在方泽肩膀上:“本来昨晚天考完就想过来找你吃烧烤,结果被我爸拉着陪亲戚吃饭去了,喝的一塌糊涂。你考得怎么样,上本科没问题吧。”
“我考得还行,走,我们去楼上谈。”
手臂勾在梁耀肩膀上,梁耀赶紧叫唤着说,日,老子一体育生力量怎么被你完虐,别把我勒死了。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上了楼去,不知道要聊多久,江美云特意提醒说:“等会儿一起下来吃饭。”
“谢谢阿姨!”
梁耀这家伙最招人喜欢的就是嘴巴勤快。
楼上,方泽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丢给梁耀,这小子礼尚往来居然扔了一只烟过来。
方泽正犹豫抽不抽的时候,梁耀就不乐意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大家谁不知道谁啊。放心吧,都高考完了,父母暂时不会管我们。”
梁耀用打火机给自己燃了一支,又把火丢给方泽。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长吁短叹道:“总算考完了。再等几个月,老子就能拥抱大学里的漂亮妹妹啦。老方,接下来的暑假你有什么打算。要不我们两兄弟组团出去旅游一趟?大理丽江走起!”
梁耀的性格一点都没变,简直浪的一匹,说起来这小子因为学体育,看起来相当有爆发力,而且长得也不赖,再加上嘴巴会侃,高中就没缺过女朋友,念大学后更是彻底放飞自我,女朋友换的比四季还快,人送外号万人尝,当然方泽私底下还是喜欢叫他耀‘比’。
方泽很熟练地抽着烟,有一种和老友约着在茶楼见面的熟悉。
上辈子,他和梁耀的感情一直很好,不管相隔多远,逢年过年,双方都会打电话吹半个小时牛比。方泽给梁耀的孩子封红包,两口子隔天就带着小孩来方泽父母家拜年。有什么事只要招呼一声,立刻就会赶来,义气没的说,比亲兄弟还亲。
听梁耀问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在死党面前方泽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昨天考完之后,方泽回家想了一整晚,才对自己未来有了个详细的规划。
在这之前,方泽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重生到了03年,2020的自己有钱有地位有公司,现在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了十多岁,如果按部就班的发展,达到曾经的成就根本不难,但自己好歹重生人士,如果外挂全开,说不定还能当个‘爸爸’什么的。
不过,万事开头难,就算方泽有很多想法,也需要积累足够的资本。
此刻,方泽已经在盘算原始资金的积累了,对梁耀说:“我没什么打算,倒是寻思着这个暑假看能不能弄点钱。”
梁耀听方泽有赚钱的打算,认为听到一句笑话:“得了吧,你若说去当鸭子我相信,哥们陪你。你要是寻思赚钱,我建议你去城郊的小煤窑挖矿,100元一天,很暴利了,我就不奉陪了。”
“滚,老子说正事儿呢。”
赚钱的路子方泽都想好了,今天看到梁耀,原本有七成把握,直接变成了十成。原因是梁耀家有个货车队他需要用一辆,就说:“我准备趁着暑假搞点钱,你跟不跟着一起干?”
搞钱的事情,方泽不想单打独斗,如果非要找人,梁耀是最好的选择。
梁耀抽着烟,挺爽快的:“那你讲讲怎么搞。”
方泽问他:“煤矿塌陷区知道不。”
林城的经济支柱就是煤矿,因为采煤过渡,弄出来一片很大的煤矿塌陷区,国家因此关停了林城所有的煤矿厂,听说这一届的长官大力发展塌陷区,为此还专门把这里划为一个新开发区,据说要搞旅游和高科技,顺便把城区医疗和学校还有行政机构往那面搬迁,转移林城的经济天平,那面正在搞开发。
“塌陷区我知道,那面现在黄沙漫天,到处都是挖机和货车,我爸就在这面包土方拉,你准备过去搞什么?拉土石方?靠,你又没四桥车。”
梁耀家有一个货车队,这正是方泽觉得赚钱十拿九稳的地方。
梁耀不关心赚钱的事,所以看不到钱路。
但方泽不一样,因为他知道塌陷区那面,现在等同于一座金矿,随便动动脑筋都能赚钱。
方泽和他扯着淡道:“你知道现在的塌陷区,每天有多少工人吗?”
梁耀说:“大概三四万吧,我爸说那面很多家房地产包括市政企业都在大刀阔斧的干,人数可能更多。”
方泽给他算了一笔细账:“这些人每天吃吃喝喝,包括用的。我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人每天平均吃两盒饭,一包烟,一瓶啤酒,那面有这么大的人口基数,还不够我们赚一笔吗?”
“我靠。”
梁耀直接站了起来:“还别说,最近我经常听我爸抱怨,煤矿塌陷区那面,连特么一瓶矿泉水都买不到,每天吃的饭还是我妈做好给他装饭盒里,又冷又硬。老方,你特么真是天生会做生意啊。”
方泽夹着烟,有那么一点做生意的气质:“我就问你干不干?干,咱哥俩明天就去塌陷区考察一番。”
梁耀还没打定注意:“干可以,但是我要报名学车啊。教练说最快也要一个月。”
方泽真希望把他骂醒:“学个叽霸,老子教你。咋?不相信?下午去驾校,要不咱两赌一赌。”
梁耀嘿嘿笑着:“你以为我不敢?你家伙连摩托车都不会骑,想骗我。咱们堵一条中华怎么样?”
“你他吗心太黑了吧。”
方泽本来想说堵一条塔山,没想到梁耀更黑,送上门来的中华不要白不要,方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成交!”
两个十八岁刚刚参加完高考的高中生,就这样吞云吐雾签订了‘赌约。隔了很久,梁耀才缓悠悠,怕刺痛到方泽脆弱的心情,问他说:“最近陈桐有给你回信或者打电话没?”
陈桐,一个方泽早就忘记的名字从梁耀嘴里嘣出来。正是昨天方泽对李思讲的那个故事里面的女孩。
“无所谓啦。天涯何处无芳草。到了哥们这个境界,早已经习惯坐在墙头等红杏了。”
方泽抖了抖烟灰,很熟练的样子,隔了17年,他早就把陈桐忘的一干二净。甚至连样貌都回忆不上来,说不定面对面相见,还会说一句:你谁啊?
梁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泽哥牛比,才两天不见,你就能放下整整6年的旧爱,哥们我佩服你。话说,我这里有陈桐的QQ,你要不要?”
方泽潇洒地挥挥手:“狗日的,你怎么可能会有。”
梁耀懵了一下,旋即笑得很鸡贼:“干,就知道骗不了你。”
方美云在楼下叫吃饭了,方泽拉起梁耀:“中午咱两整两口。好久没喝了。”
梁耀嘴里面嘟囔道:“怎么感觉老方你像是变了人似地。咱们上个星期才喝过啊。”
“上星期和现在不一样。”
下楼前方泽打开风扇对着自己吹了一下散烟味,还把梁耀也拉来一起吹吹。要是被老妈知道他又偷偷抽烟,一顿竹笋炒肉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