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让你去……”

看清了先被扔进来又将自己砸翻在地的人竟是贾为善之后，汪思聪脸上的表情立刻显得惊恐万状。

贾为善却一直蹲坐在地上，身子始终如落叶般瑟瑟发抖，正如磐石院中慕九见到他独自一人呆在寒风中的角落里时那样，显得凄楚可怜已极。

他抬起头看向慕九，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的那双眼睛里面，不断透出无比怨毒的神色。

他表现出的状态上的反差，也令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感到有些沉重和迷惑。

“呵呵，不是让他去给饭食里面下毒了，怎么会落在我手里，对吗？”

于泰然一双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怒吒道：

“就为了毒死慕九一人，居然准备在全部外门弟子吃的大锅饭里面下毒，不惜拉所有人一起陪葬，这样即便诬陷慕九是内奸不成，一样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来要了他的命，此计用心之毒，蛇蝎犹要自叹不如！”

“什么？”

此言一出，令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就连一贯老成持重的贺宸，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们没有听错！”

“泰然，如果当真如此，那此事便非同小可，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墨无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毒害同门，还不惜拉上所有人一同遭殃，这简直已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禀掌门，若没有证据，泰然又怎敢如此莽撞行事？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

“方才因到了晚饭时间，我便起身前去用饭。当我正准备进入教习师傅专用独立小食堂的时候，蓦然瞥见有个鬼鬼祟祟的瘦弱身影，从侧门摸进了内门弟子的大食堂里去。

我知道那侧门进去便是后厨，而那人从衣装打扮看明显不是宗门花钱请来的厨师，我心下觉得奇怪，便尾随查看。

果然，刚一进入后厨，我就看到贾为善这厮，正在往一大锅正在熬制的汤羹里面下毒！那时厨子并不在，兴许是出恭去了，这厮肯定是一直在暗中等待，瞅准了这个机会才偷摸进来行事。

心下大惊，我当下便出手拿住了他，又一脚将那锅已被下了毒的汤羹踢翻在地。然后就见一只老鼠从旮旯里钻出，才只舔舐了一口，便倒在地上扑腾两下，就不再动弹了，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不到片刻而已。所用之毒毒性之剧烈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而这厮的手里，还握着装盛毒药的瓷瓶，我也一并夺了过来，喏，这便是。”

说完，于泰然便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漆黑色瓷瓶，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瓶身上有几个小小的红字，应该是此瓶的标识。字体极小，但厅内众人皆是有修为的，却也难不倒他们的视力。

慕九定睛看去，发现那标识上的几个字是“上品鹤顶红”。

鹤顶红本就是毒药当中的极品，而鹤顶红当中依据毒力程度也分上中下三品，这上品鹤顶红，正是极品中的极品。

一小滴这样的毒药，便足以毒死整个青墨派内所有人了。而贾为善居然在外门弟子的大锅饭当中，直接把一整瓶都到了进去。

听完了于泰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除古无波之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是晴空万里忽然刮起了沙尘暴。

慕九更是只觉得脊背上阵阵寒意飕飕直钻脑门，令整个人从头顶到脚底都已完全冻僵。

若非于泰然碰巧选在那时去食堂用饭，不论是早上一时或者晚上片刻。

若非贾为善性子不够大胆，如果他选择往宗门的水井里投毒而不是往食堂的大锅饭里。

那么恐怕此时此刻，轻则全部外门弟子百余号人都要陪着慕九共同完蛋，重则整个青墨派上上下下，都行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细思极恐的慕九，一时半刻实在没办法回过神来。

“孽徒贾为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讲？”

墨无敌原本清隽温润的脸上，此刻神情严峻的就像是被人给扣上了一个冰箱。

“我没话可说，时也命也，我只能恨自己时运不济，没办法。”

贾为善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蓦地泛起一阵剧烈的红晕，眼睛里面怨毒地就快要滴出血来，憎恨的声音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

“没错，慕九，我就是恨毒了你，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还不死！”

“为什么？”

慕九神色凝重，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恨不得他马上死。

“咱俩同为吊车尾，为什么你就还有人喜欢，而我却要被每一个人都欺负，都针对？

咱俩同为吊车尾，为什么你一天就乐乐呵呵跟没事人似的，而我却只能夜夜躲在房间的被窝里痛哭流泪到天明？

咱俩同为吊车尾，为什么我却连你都比不过，还要给你这样的废物垫底，我恨，我好恨！

所以，我要你死，你必须死，只要你死了，我心里面就能好过！”

说着说着，贾为善原本就一直在瑟瑟发抖的身子，就开始更加猛烈地颤动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从他的躯体内破壳而出。

“住口！你这个染了失心疯的孽障！”

连墨无敌都再也听不下去了，厉声将贾为善喝止。

看到贾为善此刻颓然的模样，其余人或是扼腕嗟叹连连，或是扭头不忍直视，反应最夸张的当属坐在地上的汪思聪。

若不是忌惮弄脏地毯，他简直恨不得一口口水啐到旁边的地上去。

“对，没错，这一切都是贾为善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若不是还念及同门之情，我汪思聪此刻简直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魔鬼！”

“呵呵，你说谁是魔鬼？真正的魔鬼，恐怕你才是吧？”

谁知，于泰然忽然冷笑起来。

“于师傅，你这话是何意？弟子不明白。”

汪思聪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翻个不停。

“请继续你的表演，你明不明白无所谓，你面前这位小哥明白就行了。”

于泰然道。

“面前这位小哥”当然指的就是贾为善。

“……”汪思聪。

“我将他拿住以后，立刻对他进行了拷问，他早已将你们二人从一开始是如何先商量着，一个负责引开慕九，另一个在他药膳里面下毒。

后来又如何策划假意与慕九组队，目的是在留雪崖上取他性命。

最后又是如何决定，二师兄尹天良目中无人且刚愎自用，性格上的弱点使他容易遭人利用，所以你就选择利用他的庇佑来构陷慕九是内奸，而贾为善则拿着从你那里得来的鹤顶红，直接去食堂的大锅饭里面下毒，确保万无一失……

所有的这一切，他都已经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供于我，并有白纸黑字记录与画押。”

说着就见于泰然从怀中取出一卷帛纸，摊开在众人面前。

白纸黑字的纸上，果然是贾为善的供词，内容与于泰然方才口中所念丝毫不差。

而在供词字迹上的多处位置，都印有一个个朱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