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当场就怔住了。

按道理说，这代表着她的九师兄终于证明了自己，明明是件好事啊。

他本以为自己将这件个好消息说出来与墨轻轻一同分享的时候，她肯定会非常非常开心的，或许会比慕九自己还要开心许多。

至少也不应该是这般反应啊，这也太奇怪了。

“为什么，晋升内门难道不是好事吗？师妹因何阻拦？”

哪知，墨轻轻的回答，更是令他感到无比意外。

“才不是呢！师兄你难道不知吗，每个内门弟子，都有给资格自己配备一名剑童，和一名女佣！”

除了可以长期佩剑之外，拥有一男一女两名陪侍，照顾生活起居，这也是唯内门弟子所独享的权利，类似于地球上明星助理。

“我知道啊，可这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那可是女佣，女佣诶！”

“……我明白了。”

“哼！”

墨轻轻生气了。

她嘟起小嘴扭过身去，背对着慕九，不停在地上跺着赤果的脚丫，也不嫌疼。

“我道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

慕九简直是哭笑不得，

“就因为这引得师妹不开心了？你若不喜欢，我放弃给自己配女佣的这项权利就是了，又有什么打紧。”

“真的？九师兄当真愿意为了人家这样做吗？”

墨轻轻的身子几乎是立刻就转了过来，漆黑的眸子眨得一闪一闪发亮，像是夜空里的小星星。

“当然啦，若是师妹还是不放心，男剑童也可以不要。”

慕九笑了笑，道：

“慕九孑然一身十数载，在生活上各方面早已习惯了万事不求人。”

“那倒不用啦！剑童当然还是可以的。”

“嗯嗯。”

“九师兄晚安！人家回去了。”

墨轻轻转身，光着小脚丫一溜烟跑回了轻烟小筑，关门门上楼去了。

从背后看，她嫩嫩的脚底板抬起的时候还是很白很白，居然也没被地上的尘土给弄脏。

离开小筑的时候，两名值守侍女桃花与樱桃，自然是也没忘了再向着慕九打趣调侃几句。

本就不太擅长这方面言辞与技巧的慕九，无非回以礼貌性的微笑。

云淡星稀，皓月当空。

从云梦湖离开，要经过飘絮小径，再横穿归元大道，最后沿着落红小径才能返回磐石院。

几乎就是把整个宗门走了个对穿。

正式入内门的仪式三天后才会举行，所以这几天慕九当然还是只能先暂住在磐石院里。

子时已过，夜已深。

一片寂静。

宗门内各处除了负责轮班巡逻或值守的弟子，再无一人逗留在室外。

青墨派门规森严，对于外门弟子素有宵禁规定，亥时起就不允许再离开磐石院。

但慕九实际身份已是内门弟子这事早就传开，所以他也并未刻意去回避躲闪，而一路上撞见的巡逻弟子也都是有眼力劲的，自然不会无故为难于他，虽然深更半夜他还在外面一个人转悠，着实也是有些奇怪。

回到房中，慕九先找出之前吃剩下的墨轻轻给的糕点，胡乱吃了一通，填了填肚子，然后本打算取出《墨家剑法入门，争取趁夜再多领悟上几式。

毕竟明天一早师叔祖祖古无波就要亲自给自己指导修习，慕九对于这位宗门的隐士高人，内心还是充满了敬畏之情，自然也想第一次就能在他面前留下个不错的印象来。

取出秘籍，拆开外面的防水包装，慕九便翻开书本看了起来。

秘籍不随身携带不放心，而这小牛皮材料包装是昨天外出执行任务之前，慕九专门封装上去的。

目的就是怕在野外万一会遇到特殊情况，没想到还当真发挥了作用，否则坠入潭中那一下，非得毁了这两本秘籍不可。

不料才翻看了几页，困意便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袭来。

慕九这才意识到，由于练功或在野外的原因，自己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样下去时间久了也不是办法，当下便回到床上，衣服也顾不上脱就躺下沉沉睡去。

“喔喔喔！”

但也只睡了两个时辰左右，第一声鸡鸣便唤醒了和衣而眠了小半夜的慕九。

打开房门，太阳还没有升起，启明星仍高悬在天空正中。

慕九走到院里的水井处打了些水，然后回到房间洗了把脸。

在冰凉刺骨的井水刺激下，他整个人的精神头立刻就提了起来。

换了件内衣，慕九对着铜镜将自己收拾打理得当，当下便离开磐石院，来到寒光院。

这时才晨光微熹，不远处的山峰上面，天空露出一抹鱼肚般的白色。

寒光院内极静，空无一人，只有几尾麻雀在白石地面上蹦蹦跳跳。

古无波当然不会来得这么老早，经过一夜休息，精神大好的慕九，正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自己先行练习一会儿。

从院内一颗低矮的枣树上面，折下一截细枝握在掌中，慕九以此为剑，当即便比划着操练起来。

时而凤翥龙翔，时而信笔涂鸦，时而如苍鹰般直插云霄，时而如老松般入定不动。

凭借着对于剑谱上剑招的记忆，很快，慕九便又多领悟并掌握了《墨家剑法入门当中，自己原本还不会的剩下十其中的五式。

而这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才落入寒光院中。

趁着状态不错，慕九正打算继续练下去，蓦然间，无波无澜的苍老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在干嘛？”

转过身，慕九就看到古无波正站在院门处，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身上仍然穿着那件代表杂役弟子，早已洗得发白的麻布青衣，但似乎反倒比换上其他任何衣服，还更能凸显他的身份地位。

“禀师叔祖祖，弟子正在练剑。”

慕九躬身作答，毕恭毕敬。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在练剑。”

“那师叔祖祖的意思是……”

“你可知道自己练得是什么剑法？”

“是《墨家剑法入门。”

“没错，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再练这种糊弄人的破玩意了，我来教你几招真正有用的。”

哪知，古无波竟忽然说出这么一句令慕九吃惊不迭的话来。

“师叔祖祖，但弟子连这糊弄人的玩意，都还未能够完全学会……”

“不用学会，为什么要学会？”

“嗯？”

“这世间的剑法千千万种，你还能都学会了不成？”

“……确是不能。”

“所以，像这种纯属浪费时间的玩意，一定连碰都不要碰，远离它，珍爱生命。”

“……”

慕九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

看来自己在《墨家剑法入门的扉页上面看到的几句寄语当中的那一句“凡将此入门剑法吃透学精者，足可跻身一流剑手之行列”，其严谨性和真实性实在是有待考证。

“学了我教你的这几招剑法，莫说这入门级剑招你不用再学，就连比它更高一级的《青墨十九剑，你都可以不必再放在眼里。”

“师叔祖祖的意思是，让我略过初级甚至是中级功法，直达高阶？”

慕九心想，这不就相当于让一个才刚刚上学，连乘法口诀都还背不熟的小学生，直接去学大学的微积分或者线性代数？这怎么可能？

“孺子可教。”

果然，古无波点头。

“但师叔祖祖，修行讲究夯实根基，循序渐进，弟子又如何能够一蹴而就，平步登天，岂非有违修行之道……”

“你说的没错，但那指得仅只是内功而已，修练内力时的确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

古无波道：

“而外门功法，却是捡越强的修习才越好，越强才越有用。”

“原来如此……弟子受教。”

慕九感觉认知已不是被刷新了，而是被颠覆了。

就好像自小到大的学都白上了一样。

“所以。”

只听古无波稳稳道：

“我今天，就来教你目前尚流传于世的古墨家剑法当中的最强绝学，‘墨家九式’当中的前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