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问天与尹天良二人蓦然回头。
就看到慕九正施施然站在自己的身后。
还在笑吟吟看着自己。
如同在看着两个白痴。
“你……”
毛问天一张老脸,瞬间被气得变成了猪肝色。
“臭小子,给我死!”
胡须气得竖起,他一边咒骂着讲出绝不符合自己身份该说出的话。
同时双手握紧“龙鳞”。
穷尽自己毕生的修为,不顾一切地再次向着慕九一斩而下。
凛冽的剑气如同巨浪般奔腾,携吞没万物的气势。
所过之处,将一切夷为平地!
但就在这时。
慕九也已出手,展开反击!
毛问天的剑气有若海浪般汹涌澎湃。
灵活的淡粉色光影闪动,慕九却如同一条顽强生存在滔天巨浪当中的游鱼。
看似深陷险境,千般危难。
实则轻松惬意,游刃有余。
无论浪潮拥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鱼儿总能够找到突破的缝隙。
“唰!”
“咻!”
“……额!”
伴随着毛问天发出的一声闷哼。
这一次交锋随即尘埃落定。
结果是。
毛问天头上束发的发髻,被慕九掌中的杏枝挑落。
满头花白的头发披散下来。
他垂首而立,两只枯瘦嶙峋的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体两侧。
而慕九则背对着他而站。
重要的是,原本在毛问天掌中的“龙鳞”。
竟不知如何就回到了慕九的手里。
一手持剑,另一手持上面开满鲜花的杏枝。
慕九没有转身,只淡淡道:
“毛长老,多谢将‘龙鳞’还给弟子。”
一语不发,披散下来的头发,遮盖住了毛问天的脸庞。
谁也看不到他此刻面部真实的表情。
“对了。”
慕九仍没有转身,忽然继续道:
“好叫毛长老知道,方才我用来打败你的那一式剑招,正是你所觊觎的‘墨家九式’当中第二招。”
此言一出。
毛问天魁伟的身躯当即剧震不停。
他骤然抬起头望天。
遮住颜面的头发向后分开,露出既颓败又惊愕的神情,口中念念有词道:
“原来,原来如此……我输的不冤!”
“慕九,你胆敢对传功长老挥剑,此乃大不敬,你……”
尹天良牙齿都快要咬出血来,整个人发疯似地恨声叫嚷,“都还愣着干什么,大家一起上,将这贼子乱剑分尸,我就不信这他能把咱们都给杀了!”
言罢,已急了眼的他,就打算抽出自己的佩剑,联合在场所有人,一齐向慕九攻去。
“住手!”
就在这时。
一声平地惊雷般的炸喝。
蓦然从不远处传来。
平和却极具力量感的声音,跟着响起,“正值宗门内忧外患多事之秋,你们不思为掌宗门排忧解难,却在干些什么?”
声音由远及近。
待到最后几个字说完,讲话之人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是内门弟子第一人,大师兄贺宸。
满含正义与自信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贺宸渊渟岳峙般负手伫立,一座山峦一样挡在众人与慕九之间。
“是……大师兄?”
“怎么把大师兄也惊动了?”
“这……”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
柳飞花汤佩森和奎召海三人的眼睛里面,便同时流露出敬畏之意,每个人的身子也随即向后倒退数步。
足见贺宸在青墨派众弟子当中的威望之高。
“呵呵。”
看到此景,尹天良嘴角上扬,不由冷笑道:
“我知大师兄一向最喜欢扮演弱者救星的角色,惯以此来笼络收买人心。但是,慕九罪名的条条框框皆已坐实,绝无半分抵赖的可能。纵然大师兄号称仁义,怕是也不能就这么纵了他吧!否则,要将宗门的法度置于何处?”
闻言,贺宸不动声色,只缓缓道:
“虽尚未举行晋升仪式,但慕九实际身份已是内门弟子无疑。所以他即便犯错,纵使有罪,也轮不到同为内门弟子的我等来判定,更不用说私下处刑!”
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说辞,震慑得尹天良向后直退两步,旋又走上前来,道:
“呵呵,就算你我无权问罪于他,但今日传功长老也同在此处,莫非也无权治他的罪不成?”
“怕是连毛长老也不行!”
“为,为何?”
尹天良神色惊疑不定。
“我闻到消息时,恰与授业与执剑二长老同在一起,便已捎带向他们二位请示过。”
贺宸很平静道:
“二位长老当时便有懿旨示下,慕九之事,势必要等到掌门与太上长老归返宗门之后,再行论处!”
须臾之后。
“多谢大师兄为慕九仗义解围。”
慕九向贺宸躬身行了一礼。
“原本是我份内之事,师弟又何须言谢。”
贺宸拦住慕九,拱拱手道:
“更何况,我也只不过是奉命通传了长老们的法旨而已。”
慕九抬起头看了一眼,确定毛问天等人已经离去之后。
这才忽然故意抿嘴一笑,表情显得颇有些神秘。
然后压低声音道:
“师兄,你瞒得了他们,可瞒不住师弟我哦。”
“哦?”
贺宸整个人看上去对慕九所言十分不解,“师弟你这话又是何意。”
“怕是师兄你在来之前,其实并未与二位长老在一起,更没有接到他们关于要等到掌门回来再对我的事情进行论处的任何这方面旨意吧?”
“这……其实……”
贺宸明显被慕九突出起来的一问,搞得有些手足无措。
“要是我没有猜测的话,大师兄搬出授业与执剑二位长老来,目的只是为了压住毛长老吧?”
慕九的眸子里,闪动着狡黠的光亮。
“你……哎算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机灵鬼,难怪太上长老那样看重于你,师兄我今日算是服了。”
贺宸叹了口气。
无奈摇头苦笑起来。
显然是默认了慕九的猜测。
然后兄弟二人相视莞尔,默契一笑。
“嘿嘿,所以方才我才说,要感谢大师兄仗义施以援手搭救呀。”
“呵呵,你言重了,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即便加上毛长老在内,他们几个如今也远非你之敌手。我来,只不过是想赶在一切发展到水沉火热的地步之前,制止事态进一步恶化罢了。”
贺宸仰面看着天空中的白云,有所思道:
“尤其是,在现在宗门深陷内忧外患之时刻,避免内耗更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事。”
“大师兄胸襟广大,心系宗门,慕九学习了。”
听完贺宸所言,慕九眼里钦佩与崇敬之色尽显。
“对了。”
贺宸低下头,对慕九道:
“九师弟,你来这里,是找柳焚先生有事?”
“是这样的。”
慕九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极为凝重。
接着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对柳焚的怀疑告知了贺宸。
“竟有这样的事?”
听罢,贺宸脸上也露出匪夷所思之意,“柳焚先生在宗门里数十年了,德高望重受人敬仰,所以师弟你所说,恕师兄难以相信。”
但他转念一想,忽又道:
“不过,事关者大,还是必须要弄清楚得好。”
“没错。”慕九看着百草堂的大门,一字字道:
“是与否,进去一探便知。”
贺宸点头,于是便吩咐门口值守弟子道:
“去通禀柳焚先生,就说贺宸有要事求见。”
那两名弟子仍有些犹豫,其中一人迟疑着道:
“可是大师兄,柳焚先生的吩咐是他要闭门炼药,概不见客……”
“你尽管去通传,出了事由我承担。”
既有了大师兄作保。
值守弟子便再也无拦阻之必要。
二人留下一人守门,另一人马上进去传达消息了。
片刻。
只见那前去禀报的弟子,慌不择路般又奔逃了出来。
一边跑还一边杀猪似地狂吼:
“不好了,大师兄大事不好了!”
仿佛发了疯一样。
逃出百草堂的时候,更是直接被地上的门槛绊得一个跟头径直栽进了贺宸的怀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贺宸将那弟子身子扶稳,凝声道:
“你不要急,慢慢道来。”
“大师兄,柳焚先生他,他……”
那弟子扑在和陈德怀里,眼里尽是无尽的惊惧之色。
“他怎么了?”
贺宸急问。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