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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缺听到酒徒的话一愣,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想法,一种不可置信自心底产生。

宁缺不敢相信,酒徒真的会那么做,难道酒徒就真的没有心吗?

事实证明,宁缺不详的预感是正确的,酒徒或许真的没有心吧。

一道凌厉至极于是无形无痕的剑意,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破开夜色而去,落在了妇女的咽喉处。

那洁白无暇的如同天鹅般的脖颈突然出现了一条淡淡的血线。

酒肆老板这位年轻的妇女睁圆双眼,看着手持壶中剑的酒徒,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无法说出来。

下一刻,酒酿的头颅缓缓的掉落在了身旁的酒缸之中。

宁缺看向那颗头颅沉默不语,这件事情的发展让他很难相信。他本身就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所以,他才不会接受世间有着这么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酒徒,我不过是晚到一会,你怎么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杀了啊?”

夏宇淡然的声音从酒徒的身后传来。

夏宇终于来了。

在酒徒离开后,他便也离开了,可是,这段时间他去那里了?

夏宇没有直接来到宋国的这座边陲小镇,而是去了宋国的都城,那里还有这几座西陵的神殿。

嗯,西陵神殿嘛,那不就是为夏宇恢复念力生产神官的地方嘛。

明玉诀霸道的能力,可以让夏宇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自己的念力,甚至可以更近一步,只不过这样会根基不稳,所以,夏宇从来都不会用这种办法去提升修为,他一直都将这种办法视作一种续航的方式而已。

至于残忍,没有人道什么的,夏宇可是现在的魔宗宗主啊,用西陵的话来说,就是世间最大的魔头,对西陵的神官做一些魔头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酒徒回过头看向刚刚来到的夏宇,感受到了夏宇身还没有平息下来的念力波动,颇为好笑的,带着些许嘲讽的说道

“你真的是书院弟子?”

然后,酒徒回过头看向宁缺,说道

“你想做的事情,李慢慢其实也做过,……书院号称仁义无双的大先生,居然也会用无辜嫂子的性命威胁他的敌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即便酒徒就在刚刚才动手斩杀自己疼爱的女子,此时的神情也依然很是漠然,甚至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手执带血的壶中剑,对着夏宇和宁缺两个人说道

“我当时什么都没有说,但不代表我真的会接受这种威胁,结果你也想来尝试一次?书院弟子,连续两个人会用一个普通百姓的生命威胁我,甚至还有一个会为了恢复自己的实力去残害其他人。可笑啊。”

不得不说,酒徒的话嘲讽的一位真的很重,不过,此时酒徒面前的三个人都不会被这样的话语给影响到,他们今天都是抱着杀死酒徒的目的来的。

夏宇将酒徒留在了热海河畔,如果酒徒没有任何动作,那么,夏宇今日便没有打算对酒徒出手,即便当时的他真的没有力量去出手了。

而桑桑和宁缺则真的想要杀死酒徒,毕竟,无论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喜欢世间有人能够威胁到自己,而且还是一个时刻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酒徒也不在意夏宇他们师兄弟二人没有说话,而是对着桑桑说道

“你已经堕落人间,神国将会变成我们永恒的乐土,我们将共享永恒以及不朽以及无尽荣耀,生命的意义就在于追求永恒,在此之前,情爱又是何物?任何其余又是何物?”

这句话不仅仅是在对桑桑示威,同样也是在给夏宇一个回答,回答夏宇刚来到这里边问出是的话。

此时的酒徒,不再在意人间的得失了,他将杀死桑桑,从观主那里得到在神国中的永恒。

酒徒在人类社会甚至说整个人类历史里的地位其实都很高,对于普通人来说,他就是活着的神佛,但此时,手执血剑的他更像个魔鬼。

酒徒此时已经不再视自己为人,总之今夜,她都要杀死他,她从怀里取出那把算盘,开始拨打。

只有她算出了最有可能的可能性,她和夏宇宁缺联手才能够将酒徒杀死在这里。

很简单的动作,指尖轻移算珠,从至下或者从下至,下两格间的隔木被算珠敲击出清脆的响声,不似琴而像鼓,又不是战鼓,似助舞兴的手鼓。

桑桑在算着,宁缺,夏宇和酒徒却不会这样看着。

酒徒想要打断桑桑的计算,就算此时的桑桑已经虚弱到需要借助人类的工具才能进行计算,但是,天算的威力,作为躲过昊天千年的他怎么会不晓得?

而宁缺自然不会让酒徒伤到自己的老婆,夏宇也不会让酒徒打扰到桑桑的计算。

此时在场的人,无论是谁,都不是最强盛的状态。

酒徒先前被宁缺的一顿操作受了不轻的伤,又和夏宇一番战斗,状态怎么都算不完好。

桑桑本就是最虚弱的时候,还刚经历了生产这件事情。

宁缺的念力也接近枯竭,再说,他本身就不是酒徒的对手啊。

夏宇虽然通过明玉诀恢复了自己的念力,但是,身的伤却不会恢复,那可是被观主用一座山的天地元气硬生生的砸成重伤的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夏宇明白,自己三人并不是酒徒的对手,所以,今日能否杀死酒徒,全靠桑桑的计算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会让酒徒打扰桑桑?

酒徒抬手,一道剑意向着桑桑而去,他身旁的夏宇也是抬手,一道无痕剑意紧随而去。

突然之间,无痕剑意,意在剑先,连夏宇都不知道下一招是什么,对战酒徒本就不是本业的剑意,怎么会输?

小镇空的阴云,忽然变得更加浓稠,随着一阵来自北方的寒风,云里的湿意凝结成无数水滴,落了下来,便是一场暴雨。

大雨下的很是狂暴,让宁缺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和朝小树两个人在春风亭的杀人夜。

他突然有些想朝二哥了。

雨水落在小镇,冲洗着被难民洗劫一空的民宅,洗着肉铺的毡布。

可能是因为毡巾的油腻太重?所以,雨水变得更加的狂暴,便变成了利刃,悄无声息地将毡布化解成碎布,然后将肉铺的砖石房梁尽数蚀成空洞。

只是瞬息的时间内,这座肉铺便坍塌成了废墟。地面积了无数年的凝血与油腻,也被尽数冲离,顺着瀑布般的水流,流进屠夫以前肉刀失手斩出的那道裂缝里,直抵极深的幽泉。

肉铺被毁了,这座小镇的其他建筑怎么可能会避免?

紧随肉铺的便是几人面前的这间酒肆。

藏在后舍里的酒曲子,如同白雪一般,被雨水淋出了无数孔洞。

雨水格外密集的落入了酒缸里,冲散了本就不浓的酒味。酒酿的头颅在酒缸之中,慢慢的和酒水融为一体。

最后,酒缸碎了,酒肆也塌了,酒徒在这座小镇多年的记忆便这样的消散了。

这些便是桑桑此时的手段,她现在虽然无法动念便召集东海的天地气息变成风暴来帮助自己战斗。

不过,她毕竟是昊天,她心里的那抹意愿,便是天意。此时的她没有神力但是她可以模仿啊。

她此时模仿的便是她最熟悉的宁缺的手段,她在模仿宁缺写符,将自己的意愿化作念力,然后讲给这片天地知晓。

昊天毕竟还是昊天,观主的换天还没有实施,当然,此时的观主也没有办法实施,毕竟天书有七卷在夏宇手中呢。

既然还是昊天,那么,就有着昊天的加成,天算,无与伦比,只需要通过计算,便能完美模拟人类修行的手段。

此时的桑桑模仿宁缺的手段,便瞬间学会了符道,于是,她写了一道神符。一道,宁缺,以及他的老师都常用的神符,井字符。

就好像很多年前,在长安城,在那个雨夜,那道用雨水画下的神符。

强大的符意随着暴雨,笼罩了整座小镇,小镇唯一的那道长街和天最浓稠的那道阴云,平行而在空间里相交,正是一个井字。

此时的桑桑很强,或许仍然不能杀死酒徒,但是,却足以给酒徒一定的麻烦了。

此时的酒徒,站在废墟旁,浑身湿漉,干净的衣裳已然千疮百孔。头早就花白的头发也开始脱落,变成了一个秃子,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很是狼狈。

肉铺毁了,酒肆毁了,他确实没有家了。

暴雨渐停,酒徒手里的酒壶淌着口,比先前重了几分,他浑身的雨水变成了血水,看着伤势极重,却没有倒下。

桑桑的手段很强,但是,模仿毕竟是模仿,因为仅靠学习和模拟,是无法逾过五境那道门槛的。

井字符是神符,可酒徒也有着无尽酒壶啊。此时的桑桑还无法战胜他。

即便如此,酒徒此时看向桑桑的眼神也变得很是谨慎,他不在意自己变成无家之人,因为他将来的家必将在神国之,是完美而肃穆的殿堂,他很想杀死桑桑,但他需要先完成一件事情。

那便是杀死会阻碍他的夏宇和宁缺。

只要这两个人在,他不仅仅在面对桑桑的时候需要分身警惕二人,而且,在桑桑出现危险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出手阻拦自己的。

而且,他心里明白,夏宇和宁缺的恢复能力一定在自己之,一个身体越难受到伤害,受伤后便越不会好。同样的,太久没有受伤,好的也会很慢。

而且,和书院猜测的一样,酒徒的身躯早已腐朽。

腐朽,但还能活着,但想要修复如新,非常艰难,无论是受伤还是别的问题,总会让他感到紧张和强烈的不安。

桑桑见到酒徒在自己的手段中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不恼,她在等宁缺和夏宇出手。

桑桑能够感受到夏宇此时正在动用自己之前留给他的东西,而宁缺此时已经架起长弓搭铁箭了。

雨声消失,算珠击打算盘框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小镇里一片静寂,青狮先前抬起前掌替两个婴儿遮雨,此时与大黑马一道缓缓遁入夜色中。

雨停了,那么箭也该射了,夏宇心中便是这样想的。

他在等待,等待宁缺和桑桑将酒徒重伤的那一刻,只有这样,自己的手段才不会落空。

这个手段的代价成本太高,所以,他一定要确认这一招不会落空才行。

毕竟,他现在也在从手段中感悟自己即将达到的那个境界。

“1989、0309”

桑桑低着头,轻轻的开口,这是她和宁缺的习惯,或者说,是只属于他们的手段。

只有宁缺能够知道这样的数字是什么含义,代表着什么方位,因为这本就他交给桑桑的。

酒徒脸色眼瞳骤缩,一声啸鸣发于胸间,身形虚化,穿越天地元气,瞬间不知去了数百里还是数千里外。

下一刻,他从数百里或者数千里之外,回到原地。

一枝羽箭钉在街畔某个当铺的破门,箭簇入木极浅,被夜风吹的摆荡数刻,便落了下来。

就在他的身后,即便他避开了,但是,他的神情还是有些难看,有些诧异。

先前那次千里趋避,他消耗了很多念力,却没想到,对手用的只是一枝普通羽箭。

没错,这不是元十三箭。

酒徒要躲避是元十三箭,害怕的自然也是元十三箭,如果,早就知道,宁缺射出的这一箭是一支普通的箭,他怎么会这样消耗念力的去躲避?

这便是三对一的优势,因为,酒徒根本就没有经历去观主每一个人的每一个举动。

这一箭,酒徒是躲了过去,不过,桑桑却不在意,她轻轻的说出了另一串数字。

嗡的一声振鸣,一枝羽箭破夜空而至,直刺酒徒的咽喉。

轰隆雷声,掩盖了箭簇破空的声音。

但是这一次酒徒却看的很是真切,他轻轻的挥舞衣袖,便向那枝羽箭卷去,嘶啦一声轻响,青色文士长衫的广袖被撕开一道裂口,那枝羽箭也不知飞去了何处。

不待酒徒做出反应,第三箭已经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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