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苏相爷与苏青峰曾经讨论过此事,苏青云闻言,不禁喜形于色,又问他:“那哥哥可知道,这事父亲究竟有没有小题大做?”
梅园那日,杨纤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苏丞相过于迂腐、小题大做,将一桩过年礼尚往来的小事,参成了结党营私的大事。
苏青云不知真实始末,自然是要先问个清楚。
谁知,苏青峰听了苏青云的问话,却是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来:“小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难道父亲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那天我们慎重讨论过,父亲才去写那封奏折的。小妹,你是不知道,那个陈尚书是有多过分!不过一个尚书之职,竟然动用了三十万两财银,去城外的一个村庄搜罗一种异兽。”
说到这事,苏青峰还是忍不住来了火气,竟然直接站了起来,道:“要说光花钱也就罢了,为了捕获那只烈兽,他们居然围烧了那片林子。结果火苗见风就涨,他们把控不住,连带着烧了好几户住在林子旁边的农家,死了十几口人!若不是其中大难不死活下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来京都报官,父亲大人又怎会知道此事!”
苏青云听了苏青峰的这一番话,饶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这真相给搅得心惊肉跳。
毕竟是十几条无辜的人命,就在腊月里那样接近年关的时候去了,苏青云前世经历了血染恭王府的悲惨,心下难免不受控制地跟着凄然起来。
苏青峰的火气原也不是冲着苏青云发的,所以说清楚了事情,他复又坐了下来,为幸王抱不平:“陈尚书犯浑且不自知,只可惜幸王,他因为错收了这件年礼,就要被陈尚书给拖累了。”
苏青云听到苏青峰的这句感慨,心内凄然的情绪猛地一滞,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忍不住狠狠地呸了一口:“可惜个鬼鬼,那幸王何曾就是个好东西?”
不过,苏青云既然知道了苏丞相没有小题大做,她便也十分确定了:杨纤月那天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想通过她之手,救下陈尚书和幸王。
可是,既然她是能救陈尚书和幸王之人,那她为何又对她有加害之心呢?
苏青云还是有些想不通。
这般想着,苏青云转而又问起了梅园前院的事情:“哥哥,那日你在梅园前院,可曾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抑或是,你可听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苏青云暗自忖度,若梅园后院有杨纤月为幸王和陈尚书求情转圜,那前院又该是谁到哥哥面前去拜托一二呢?
苏青峰听到苏青云又问到了梅园前院,不自觉地就想起来自己那日赶去梅园前院的“责任”来,是以剑眉微挑,紧盯住自家小妹巴掌大的一张脸。
苏青云正暗暗思忖,忽见苏青峰正略眯凤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小脸登时红了。
“哈哈哈哈……”少顷,苏青峰忍不住拊掌大笑。
直笑得苏青云不客气地瞪着他。
笑过,苏青峰敛下了调侃的神情,又正正经经地,甚至隐含不舍地说道:“我家小妹长大了!今年的及笄礼已办过,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天天只央着哥哥从外头带糕点零嘴儿的小丫头了,是该相看着了……”
苏青云给他说的心酸,兀自喘了一口气,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哥哥已经起了这个话头,便干脆大大方方说了,那日梅园前院的事情吧。”
反正那天暗地里的主题便是相亲,她既然想问那天的事情,肯定是怎么也绕不开这个话题去了的,那么干脆直接借这个话题起头,倒看看能带出什么样的消息来。
苏青峰见苏青云对他的打趣非但不排斥,甚至现在还表现出落落大方的神态来,他自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来。
儿女婚嫁,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照规矩礼仪,他理应去向父亲大人禀了那日收获,再让父亲去与母亲商议的,这会儿子却突然被苏青云逼问上了,一时要叫他怎么开口?
苏青峰挠了挠头,抬眼见苏青云目光殷切清明,他思来转去,知道自己已经被赶鸭子上架了,便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家小妹就是厉害!除了几个矜贵子弟,皇家的王爷之中,也有一个对你是赞誉有加,有求娶之意的呢。”
“哦?”苏青云心念电转,缓缓追问:“那个王爷是谁,该不会是幸王吧?”
“你怎么知道?”苏青峰不解。
“难不成……”苏青峰联想到苏青云之前询问的年礼之事,忽觉茅塞顿开,不禁惊喜交加地再度站起身来:“我家小妹原来也是中意幸王的?”
“这都是哪跟哪?”苏青云无奈地将平视换成仰视,再顺手扶住额头,“先前哥哥在批评过陈尚书以后,特特为幸王开脱了一句,我此时再听说有一个王爷对我有求娶之意,还猜不出来么?”
苏青云悄然忍住一声叹息:怎么就成了她中意幸王了?她能眼瞎两辈子吗!
思及此节,苏青云不禁烦躁地抠了抠锦被上的牡丹花绣,脑海中却有一个猜测渐渐成形。
听过苏青云的解释,苏青峰也明白过来,是自己先前露了些许马脚,遂又夸奖道:“我小妹果然聪慧。”
苏青云恼他先前瞎猜,是以故意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表示不接他的奉承。
苏青峰与苏青云仅相差两岁,从小又闹腾惯了,并不以忤,只继续道:“小妹,不过你刚刚何故用了那样一个词——‘开脱’。幸王原本就是无辜受累的,哥哥不过感慨一下罢了。”
闻言,苏青云认真盯住苏青峰眼眸,道:“哥哥,你当幸王此时求娶我,只是单单想求娶我吗?”
苏青云此话说得近乎直白,苏青峰听过一震,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嘴上还是道:“小妹你说这话可叫哥哥怎么答?你是相府嫡女,若与皇家联姻,无论从皇家还是相府来说,都不是简简单单地求娶谁、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