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未置可否，只又对若柳说道：“若柳，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来谋害苏小姐，陷害你本主漓嫔！”

皇宫，是这天下最讲礼仪法度的地方，也是这天下最噬血嚼骨的深宫。

皇后娘娘方才的一番话，虽然并无一字涉及私刑，但苏青云知道，这番话落在无权无势又犯了错的宫女耳朵里，甚至比催命符还要可怕。

所以若柳颤抖的更厉害了。

苏青云不知若柳此时的颤抖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依常理想来，就算是做戏，此时也该将真正具有杀伤力的台词拿出来了。

果然，皇后娘娘的话音刚落，苏青云便见她瑟瑟缩缩地抬起头，看了坐在一旁、一直毫无存在感的柔妃一眼。

柔妃不明所以，被若柳那突然投来的目光吓了一跳，脸色都惊白了几分。

正当在场人心各自浮动间，忽然，若柳不管不顾地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奔到了柔妃的脚下，抱住她的腿就是声嘶力竭地哭道：

“柔妃娘娘，柔妃娘娘您就认了吧！那可是皇后娘娘啊，是太子的生母啊，奴婢如何敢污蔑皇后娘娘？奴婢做不到啊……”

主殿内再次静住。

片刻后，皇后勃然大怒，一拍迎手，还是斥那若柳：“你好大的胆子，不敢污蔑本宫，你便敢污蔑柔妃了？”

“奴婢、奴婢不敢！”若柳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抬起泪眼决然道：“但奴婢所说乃句句属实！”

“是柔妃娘娘，她记恨皇后娘娘您没有照顾好风云公主，也不能明察秋毫，风云公主明明没有害过嫔娘娘的龙胎，却被罚去了皇陵受苦！”

“而且、而且漓嫔娘娘就住在嘉葇宫中，是以柔妃娘娘也是知晓漓嫔娘娘今日要邀请苏小姐去嘉葇宫饮茶的。”

“所以，她便威逼利诱奴婢，让奴婢伺机对苏小姐下手。不管事成与否，最后都推咬到皇后娘娘身上，也让皇后娘娘尝尝……尝尝蒙受不白之冤的滋味……”

若柳最后一句话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干脆又伏在地上磕起头来，嘴里不停念叨着：“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不敢撒谎！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不敢撒谎……”

柔妃早已惨白了一张脸，连捧在手中的茶盏都险些拿不稳。

见皇后娘娘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她赶紧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就地跪倒，急声道：“皇后娘娘明鉴，妾身绝没有做过这等事！”

“风云虽然多是养在长春宫中，但风云的性子妾身也是知晓的。她身为圣上幺孩，又是圣上的唯一一个女儿，性情娇纵难束，皇后娘娘尽力管教，也还是免不了她到处惹祸。”

“虽说……”说到这里，柔妃的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但片刻后她又高声道：“虽说妾身私心里也是不信风云会娇纵到去害嫔妹妹的龙胎，但那件事圣上也亲自调查了。”

“妾身不信，只是身为一个母亲私心里的侥幸，却并无不满皇后娘娘之意，更不可能记恨皇后娘娘，设计皇后娘娘！”

说完，柔妃便也落了泪，跪伏到了地上。

皇后一时并没有急着说话。

若柳却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抬起头道：“皇后娘娘，柔妃娘娘利诱奴婢污蔑您的时候，曾赏了奴婢一对细金镯子，如今那镯子还在奴婢铺下的暗格里！”

听到若柳道出这句话，别说在场的其他人神情一震，就连一直不为所动的苏青云都忍不住轻皱了眉头。

难道此次真的是柔妃主导，漓嫔只是顺水推舟、坐收渔利？

“你血口喷人！”柔妃直起身来，悲愤地指着若柳的鼻子道：“本宫何时赏过你细金镯子？你这样污蔑本宫，到底是受使何人！”

皇后未理会二人的争执，只回头说了一句：“齐嬷嬷。”

齐嬷嬷会意，领命出了长春宫。

到底有没有那一对细金镯子，而那细金镯子又是不是柔妃的，想必很快就能知晓。

柔妃神色不安地目送齐嬷嬷出了长春宫，回过头来道：“皇后娘娘，有人成心害妾身，又岂会在这物证上作假？想来妾身的那对细金镯子，肯定早被偷了。”

“皇后娘娘，若柳本就随着漓嫔妹妹住在我嘉葇宫中，若是有心提前偷盗，想必不是难事。”

“柔妃姐姐此话何意？”漓嫔瞬间接过了话，忿忿不平地道：“怪不得妾身方才琢磨不透，柔妃姐姐若是下手，怎么不用自己身边的宫女们，反倒挑了妾身的若柳，合着防的就是现在这一幕？”

“诚如柔妃姐姐说的，那对细金镯子又没长嘴，自也说不清它们到底是被姐姐赏出去的，还是被人给偷走了的。”

“那这样说来，姐姐岂不是下一步便要顺势将这事推到妾身的头上来，说是妾身唆使的若柳，这一切其实都是妾身的阴谋？”

柔妃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反驳。

漓嫔说着，风韵犹存的她泪珠滚滚而落，膝行一步，转而向皇后哭道：“可皇后娘娘明鉴，妾身又有什么理由去做这些呢？”

柔妃更急了，喘着大气道：“漓嫔妹妹，我也没有这个意思，我方才……”

“好了！”皇后按了按太阳穴，对着苏青云道：“苏小姐请起来吧。今日不管谁是幕后真凶，苏小姐总归是受害者。”

苏青云便谢了一声，起身去了苏夫人身边坐下。

锦华皇贵妃看出皇后的为难，站起身主动道：“皇后娘娘，此时已将近午时，不若让妾身厚颜一回，代皇后娘娘宴请苏夫人与苏小姐？”

锦华皇贵妃本就是李承稷的生母，皇后之前不过是嫡母当先，遇着了眼下这局面，遂也觉得这个提议无甚不妥。

便拉住锦华皇贵妃的手道：“那便有劳婉兮了。”

锦华皇贵妃和煦笑笑，便带着苏夫人与苏青云欲退出长春宫去。

苏青云知道自己此时再不说点什么，便再也不可能在此事未定案之前插上话，遂趁着向皇后拜别的时候说道：“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