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给你猜对了。”李承稷又附在苏青云的耳边，悄声说道。

苏青云被其吹得耳朵直痒，很想跟他说以后不要在她耳朵边这样喘气说话，但奈何此时不是时候，也只好按捺下不提，只看向魏都知。

魏都知进门以后，许是害怕殿中幽黑，便未曾再往里走，只仔细关好了门，不安地等在了院中。

她在院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时不时还抹去面上几滴眼泪，望天怅然长叹一声。

李承稷与苏青云隐在一架蔷薇花丛后，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一刻以后，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叩门之声。

魏都知神情一愣，随后赶忙走到了门后，学着夜莺啼叫了三声。

门外之人便念道：“欲知无限伤春意，尽在停针不语时。”

魏都知便去了门闩，开了门。

苏青云与李承稷瞬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紧紧地盯住那个自夜色中逐渐走近的人影。

看上去，是个宫女。

“素芹姑娘，风如她……”

素芹抬手止住魏都知的话头。

藏在蔷薇花架之后的苏青云听到魏都知叫出这个名字，身形不由一震，随后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苏青云的小手自躲在花架之后，就被李承稷握在手中，是以李承稷立刻便知道，苏青云是认识这个宫女的。

但李承稷实在担心苏青云握裂了伤口，遂将声量压到最低，在她耳边快速地道：“放松。”

苏青云此时正处在发现是漓嫔在背后搞事情的愤怒之中，乍感耳边又是一阵酥痒，不禁回头狠狠地瞪住李承稷。

李承稷：“……？？？”

瞪我干什么？

这厢苏青云与李承稷在“小动作”，那厢素芹拦下了魏都知的话后，却是说道：“我知道魏都知想说什么，魏都知是想哭诉，你的风如要死了。”

素芹说着，神情一厉，寒了声音又道：“可魏都知别忘了，坏事之奴，向来得不到主子同情。”

“娘娘本安排了她与玉壶一起攀咬苏青云，可你的风如倒好，故意露拙便也罢了，竟还擅自认罪，拦着玉壶到锦华皇贵妃的面前！”

苏青云听着，抿紧了唇。

魏都知听罢，忍不住哭出声来，道：“我早说过，风如的性格，并不适合做这件事，可娘娘非是不听我言！”

“我们故意坏她姻缘，其实她已经知晓了。这丫头就是心善，念着我的养育之恩，才选择一人扛下此事。若非如此，她今日在锦华皇贵妃面前抖落出我们，你们岂不是满盘皆输？”

“心善？”素芹欺近一步，盯着哭哭啼啼的魏都知，“你又早有劝诫？”

魏都知被素芹吓得后退了一步。

“哼！”素芹冷笑一声，理了理衣衫，不留情面地道：“那还不是魏都知私心，执意违背了娘娘最初的计划！”

“那个兰汐的性格倒是适合做殿中攀咬之人，若与玉壶珠联璧合，今日必能惹得那苏青云一身骚！”

“可就是因为魏都知的私心，舍不得你的招牌舞女去死，执意换了她与兰汐的角色，才会弄成今日局面。魏都知上来倒还有脸与我哭诉？”

魏都知被戳住了短处，不知不觉止了哭泣，讪讪地不敢看素芹。

素芹见此，终于消了些心头气，点头道：“这才有个谋事者的样子……”

“魏都知明明与我家娘娘是合谋，风如的婚姻被毁，也是魏都知一手操办的，就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受害者一样，好似我们娘娘逼迫了魏都知似的。”

闻言，魏都知嘴唇嗫喏，最终却也只能道：“可风如到底是我最看重的……”

“看重又如何？”素芹说话毫不客气，“魏都知若是只想做一个兢兢业业的都知，那风如于你才有大用。”

“可惜……魏都知并不满足于此。既有非本职之内的野心，那风如于你，便只是一棵棋子。且还要看，这棵棋子是否用对了地方！”

“魏都知你看，今日错用风如，可不就是坏了大事？便连兰汐也白死了。一场泼天风波，最后倒成了教坊舞女间嫉妒互仇的小事……”

魏都知羞愧难言，后悔不迭。

片刻后才问道：“那娘娘可有补救之法？娘娘派姑娘前来，应当不只为训我一顿的吧？”

“没有。”素芹没好气地道。

“啊？”魏都知惊讶，一息后又转为惊慌，“娘娘多谋善智之人，怎可能没有补救之法？那我的……”

“魏都知。”素芹打断魏都知的话，坦言道：“娘娘深知魏都知是怎样的人，胆小私心，又贪欲不足。”

“是以今夜娘娘特地让我来告知魏都知，苏青云亦不是糊涂之辈，今日之事，说不定她已经起疑。”

“娘娘此话何意？”魏都知抮了抮面上残泪，问道。

素芹不耐烦地瞥了魏都知一眼，无奈只能把话说透：“娘娘的意思，是魏都知最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魏都知作死不妨事，别带累了我家娘娘。”

说完，素芹转身就走。

“诶诶，素芹姑娘！”魏都知急忙拦住素芹，说道：“今日我在毓秀宫中，看朝阳郡主已然认定了今日是苏青云想害她！这虽然与我们之前的计划不一样，但未必不可加以利用啊。”

“朝阳郡主性格娇纵跋扈，又死好面子，她认定了的事情，从来没有轻易改变的。今日回府，她必然告状到长公主面前去，我们未必没有机会了。”

闻言，素芹久久地望着面前说得眉飞色舞的魏都知，不发一言。

魏都知被其盯得心中发毛，讪讪地收了拦住她的手，不死心地问道：“姑娘难道是觉得，不可用？”

“呵……”素芹长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地道：“要不是如今是锦华皇贵妃初掌六宫，娘娘还没摸清锦华皇贵妃的势力到底几何，不敢轻易动用宫中人手，如何会用到魏都知你！”

“朝阳郡主是个腹内无稿之人，难道长公主也是？朝阳郡主非在宫内长大，不懂得宫内尔虞我诈，但长公主却是久经沐染！你这点小心思，还不够长公主睁眼看的，可长点心吧！”

素芹说完，绕开魏都知，径自开门走进了夜色之中。

魏都知呆呆立在原处，片刻后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