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秦尚婕毕竟还是个没有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说到这种事情,纵使是别人的,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
苏青云便亲切地握住了她的手,温和地道:“秦姐姐但说无妨。”
闻言,秦尚婕仔细地看了看苏青云,见她是真的想听,且并没有气怒的模样,不由定了心神,娓娓道来。
“今日,我与母亲约了友人去慈安街鹳雀楼的雅室吃茶,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看到恭王殿下搂了一名女子进了斜对面的院子。”
“你确定是恭王?”苏青云紧接着问道。
“这……”秦尚婕迟疑地摇了摇头,说道:“正面倒是没有见到。可从衣着上来看,确实是王爷才能着的衣饰。”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恭王啊?”苏青云的面上浮起三分笑意,“我朝共有六位王爷,首尾相差都不逾十岁,秦姐姐缘何就断定是恭王殿下?”
“是衣服的颜色,还有……还有发上的长簪!”秦尚婕认真地道,“我朝六位王爷当中,除却废太子,便只剩下恭王与幸王最为出色,也最为……”
秦尚婕说着,不好意思地瞥了苏青云一眼,脸上的绯红不由更甚。
苏青云定定地看着秦尚婕,心中有了几分不同于前世的体会。
秦尚婕抬眸见苏青云凝视着她不说话,羞涩过后,不禁神情一滞,急忙道:“王妃莫要误会!”
“只是王妃应当也是知晓的,这两位王爷一文一武,皆是出类拔萃,最是容易为闺阁儿女津津乐道了。”
“但是也仅是姐妹间闲来无事的谈论几句而已,如今恭王已经娶了王妃您,应该谁都不作肖想了!”
“无妨。”苏青云微笑着,拍了拍秦尚婕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攥紧的手,依旧温和地道:“秦姐姐莫要害怕,我也是才为人妇,这种深闺议论,我晓得的。”
看到苏青云仍是一幅春风化雨的模样,秦尚婕轻呼了一口气,敛下眉眼,低了声音赔礼道:“王妃请恕罪,臣女失言了。”
见此,苏青云便是哈哈一笑,道:“秦姐姐,实话实说,我就是喜欢你这直言不讳的性格。”
“礼部尚书家的女儿,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西唐所有女子当中最谨言慎行的。偏偏秦姐姐还能养成这样坦言的性格,当真是极难得。”
听到苏青云这样言语真诚的话,秦尚婕终于是放心了许多,不由垂首淡淡一笑,道:“还不是因为我是父亲年纪大了才盼来的一个女儿?上头全是哥哥。若我是第一个出生的呀,那可真得成西唐礼教第一严的女子了。”
一两句说笑过后,二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秦尚婕便主动接着说回正题:“因着恭王与幸王殿下较之其他王爷被我们闺阁儿女多谈论几句的缘故,是以我记下了恭王喜着桦茶色衣袍。”
苏青云轻轻点头。
与李承冕喜着让人感觉温和亮眼的蓝衣不同,李承稷向来喜欢穿暗深色的衣服。
前世的时候,除了二人的长相给人不同的印象,苏青云还总觉得年纪轻轻的李承稷老是穿这些颜色暗沉的衣服,愈发显得他阴沉不好相处。
可成婚后的李承稷却解释说,边关沐血而还的人,需要时刻保持对生命的敬畏。
前世的苏青云不能理解他的心境,但这世的苏青云在经历了湛泸一事后,多多少少能理解一点李承稷了。
边关一战,永远留在那里的不仅有敌人,还有他手下的兵,还有那些与他一起出生入死、守卫西唐边疆的战士!
他尊敬他们,所以他除了成婚那日,其他时日若无必要,从不着鲜艳衣袍,处处低敛。
“另外,恭王发上束发的长簪……想必王妃再清楚不过,王爷时常会戴着那支箭头长簪,与其他王爷皆是不同。”
秦尚婕散尽面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又恢复了最初略带沉重的表情。
听到此处,苏青云便彻底了然了。
此事,误会是不可能有了。
但因为秦尚婕并未真正见着那人的面,所以苏青云思忖,或许,这更是一场逼真的算计。
衣袍或有撞色,但李承稷长用于束发的那支箭头样式的长簪,却不应该与哪个王爷有这样的偶合。
苏青云记得清楚,关于这支箭簪,李承稷也给她解释过。
那是裕丰十一年春的时候,他在边关镇守时,与羌胡大单于的儿子格图鲁对阵时,为他射箭所伤留下的半截冷箭。
李承稷从来都蔑视羌胡军将,唯对格图鲁保持着三分对手之敬。
再往前追溯,因为苏青云还没有穿越过来,所以具体是哪一年苏青云也弄不清楚了,但苏青云听李承稷说过,西唐军与羌胡军在对阵曾受过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创,就是在这位格图鲁的领军略阵之下。
也是自那场战役以后,西唐痛定思痛,撇去蛮夷偏见,引进了羌胡的胡服,用以改进训练西唐的骑兵。
所以,苏青云在充分相信李承稷和秦尚婕的前提下,几乎可以断定,又有一场风波即将袭向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