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穆凌,心头一颤。
声音微颤,“我说……我靠近那个女生……就心情烦躁……身体不舒服……有什么问题吗?”
穆凌目光冰冷,眼底满是森然的寒意,盯着白依看了好久,直到白依胳膊被拽得生疼,发出细微的嘤咛声,才松开手,坐回驾驶座。
眼里再度被温柔的笑意盛满,唇畔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没什么,我送你回去吧。”
看着瞬间变脸,转换情绪的穆凌,白依心头涌起浓浓的恐惧之意,本来以为自己对他已经有所了解,没有个十分,也有个八分九分了解,可现在……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穆凌这个人,以前的认知好似都是错觉。
一想到自己身边坐着的人时刻都戴着面具,根本分不清什么时候的他是真实的他,什么时候是虚假的他,白依只觉得手脚冰凉。
“你……是在害怕吗?”
车子不知何时在她家门口停下,穆凌倾身靠近白依,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更显五官俊美柔和,只是那双眼睛,看似温柔却透着幽暗冰凉。
此时此刻,男人眼里的薄凉和阴鸷完全退却,温柔的笑起来。
“宝贝儿,回答我,你是在害怕吗?”
他的手轻落在白依的耳畔,替她轻柔地别着碎发,声音柔柔的,带着诱哄的味道。
看着白依的眼神就像在看弱小有趣的小动物,眼里是强烈的控制欲。
白依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柔意,穆凌体贴细心的别发动作,在她眼里却更像是威胁,像是催命符,让她忍不住浑身打颤。
惶惶的抬头,勉力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声音带着颤音,“我……我没怕……不怕……为什么要害怕你……呢?”
闻言,穆凌唇边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轻靠在白依耳畔吹气,“宝贝儿,你可千万别做出让我不满意的举动哦,不然我会很生气的,宝贝儿明白吗?”
本该是温情的动作,白依心头却更加胆寒,瑟缩着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我知道……我该回去了……再见……”
再也忍受不了那种未知的恐惧,白依打开车门正欲离开,却被穆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胳膊。
“宝贝儿,跑得这么快做什么?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穆凌倾身靠在座椅上,金丝眼镜下的眼神似笑非笑,让人不寒而栗。
几乎是一瞬间,白依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腿肚子开始打颤,表情僵硬无比。
穆凌手上微微用力,拽着白依转了个身,轻柔的吻落在白依微凉的额头上,随后松开手,温柔浅笑。
“宝贝儿,要乖乖记住我的话哦。”
说完笑着驱动车辆扬尘而去。
徒留浑身僵硬,精神紧绷的白依站在原地。
许家大宅,许安晏的车子在车库停好,叶初夏神情恍惚地从车上下来,手撑在车身上,否则她恐怕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
许安晏急忙走过来,扶住叶初夏,神情焦急满是担忧,“夏夏,你还好吗?”
叶初夏脸色惨白,勉力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夏夏,别骗大哥,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大哥说,你这样我很不放心。”
“真的……真的没事……哥……我就是有点累……只需要睡一觉……”
小姑娘语气里满是抗拒,什么都不愿意说,许安晏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家妹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事情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明缘由了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妹妹口中套出话,推断出真相。
可是眼前这个乖巧得像个小动物,精致的像个瓷娃娃一般的小表妹,却让他无力招架,可以用在妹妹身上的招数,对小表妹他却无能为力。
心里满是挫败和担忧。
“好,哥哥不问,夏夏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自家的小表妹不宠着捧着,还能怎么办呢?
搀扶着叶初夏回到房间,照顾着小姑娘睡下,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好门。
站在门口,许安晏神情无奈,不知道小表妹是个什么情况,想到在慕宅发生的事情,许安晏温和的眸子里滑过一抹深究。
发了信息给自己的人,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抬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走到自己的房间,接通电话。
“三儿,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今天本该是小表妹替三儿针灸的时间,却意外突发,他有些担心自家兄弟会不会突然发病。
那边的慕晗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声音清浅,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我无碍,倒是你小表妹,她怎么样了?”
“睡下了,精神状态不太好,其他的看起来一切正常。”
“二哥,你家小表妹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慕晗昱思忖片刻,还是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三儿为什么会这么问?”许安晏不解,却没有怀疑慕晗昱话语里的真实性。
三儿从来不说假话,他既然这么问,肯定有他的理由。
慕晗昱将古城遇到叶初夏的事情详细告知许安晏之后,就发现电话那端陷入了沉默。
他也不催促,也没有挂断电话,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望着窗外。
良久之后,电话那端传来许安晏沉沉的声音。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谢谢你了,三儿。”
“应该是我谢谢她才对,另外,二哥,古城这件事你别告诉你小表妹。”
许安晏眉梢轻挑,戏谑道:“怎么?三儿是想当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美男子吗?”520520fs
“咳咳……”慕晗昱掩唇轻咳,“二哥,别瞎说,反正你别告诉她就是了,我去忙了。”
迅速挂了电话,要是有人在房间里,就能看见向来波澜不惊,气质矜贵,高不可攀的慕晗昱耳根竟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眼里多了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似乎多了些生气。
房间里,叶初夏精致的小脸上布满恐惧和惊慌,秀眉紧蹙,额头冷汗遍布。
熟悉的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所有的人和事,在她的脑子里像是巨大的漩涡一样,将她拖进深渊里。
叶初夏始终记得那段日子,那是她最不愿意回想起的日子。
那一年,是不思进取的她在高职院校的第二年,那天,她正在教室里虚无度日,却接到了让她整个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人用同情又惋惜的声音告诉她,她的父母在车祸中当场丧生,她的弟弟受了重伤,正在医院里抢救,让她尽快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签下那份手术同意书的。
等她从麻木恍然中回过神来,弟弟的手术已经结束,她被告知弟弟再也站不起来了,以后只能靠轮椅生活,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以后该怎么办。
无论是公司还是财产房子都被她那所谓的好闺蜜,男朋友侵占,而她和弟弟则无家可归。
她到处求人借钱,才替父母找了一处极好的墓地,体面地将父母下葬。
没有家里资金支持的她无法继续读书,所以她选择了退学,在医院里照顾弟弟。
好不容易等到弟弟醒过来,对上的却是一双充满恨意的眸子,她从未想过和她一起长大的弟弟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伴随着浓烈恨意的还有一个“滚”字。
那个时候,一向没什么智商,蠢得无可救药的叶初夏脑袋一片清明,那一瞬间,她明白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无论是父母的车祸,还是弟弟受伤的双腿,公司换人管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蠢,因为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无数的回忆涌上心间,叶初夏再无颜面对把她当作敌人,凶手的弟弟,狼狈地从医院逃离。
她不敢去看弟弟,却担心弟弟的伤势,用身上仅剩的全部财产请了一个负责任的护工,请她照顾弟弟。
自己则在外打工挣钱,以支付弟弟昂贵的医药费,护工费。
也就是在那个时间,她遇到了那个来自地狱的恶魔撒旦。
叶初夏见他始终用温和的笑容面对所有人,从未生过气,这样的他让心里有压力,内心痛苦不堪的叶初夏产生了依赖感。
在她又一次和他吃过晚饭,准备回家的时候,却看到他脸上露出了她看不懂的笑容,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出现在一个豪华,装修精致的房间里,她想打开门出去,却发现房间门被紧紧的锁着,窗户也装了防护栏,除了那个房间,她哪里也去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了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期待地跑到门口,却看到了那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端着精心烹饪的三餐来到房间,就坐在她对面看她吃饭。
如果不按他的要求吃完,她接下来的三天就没有饭吃,一开始她想通过绝食的举动来进行反抗,期待他可以放她离开。
她必须离开,弟弟的医药费还需要她支付,她不能待在这里。
可绝食带来的后果是她被彻底禁锢在了那个房间里。
他说她不乖,不是一个听话的瓷娃娃,她得接受惩罚。
接连好几次的反抗行为终于惹怒了他。
那天,他神情可怖,掐着她的脖子摁在墙角,她无法呼吸,无法呼叫,一切都是那样的模糊,唯一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是他拳头砸下来的力度,脑袋撞在墙上的疼痛。
无边无际的疼痛让她神情恍惚,五感渐渐迟钝,生气好似从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逝,铺天盖地袭来的是彻骨的寒冷。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样打死的时候,她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
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逃不掉,也没有力气逃脱。
从那天开始,她的三餐变为一餐,从丰富的食物变成一个水煮的土豆和一块肉。
昏暗的房间内,叶初夏都已经快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小房间里待了多久,每天木然地啃着没什么味道的土豆。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快消瘦下来,没有营养,没有光亮,一直活在无尽的黑暗中。
她害怕又无助,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无比希望能有人来救救她,可一直没有人,没有人来救她。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
“夏夏?夏夏?夏夏你醒醒!”也不知道是身处混沌,亦或是被梦魇困住,耳边传来焦急的低喊,“夏夏!妈妈在这儿,妈妈在!夏夏你怎么了?!”
叶初夏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沉重的不像话,无力地抬眸,眼睫颤了颤,艰难地看了一眼又软了下去。
头顶是一盏精致的水晶吊灯,橙色的光温暖得像火把,她却觉得无比刺眼,驱散不了渗进骨子里的寒意。
叶初夏蜷缩着身体,浑身颤抖,苍白的额头冷汗淋漓。
像个孩子一样,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抱住膝盖,据说这是一个人最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见叶初夏这样,许沛蓉心疼地抱住她,“夏夏你这是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还是做噩梦了?”
小姑娘的脸红的发烫,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嘴唇上沾着几根发丝,可怜得厉害,令人心疼不已。
凌兰从许沛蓉手中接过温度计,脸色一紧,“39度8,已经是高烧了,去医院吧。”
“不……不去……不去医院……不去……”
明明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叶初夏却听清了医院两个字,像小猫咪一样低喃出声,浑身都发出抗拒的意思。
房间内的众人看着小姑娘难受的模样,一个个心疼得不行。
许沛蓉无措地看向凌兰,凌兰忍不住叹了口气,“先喂退烧药,同时采用物理降温,如果能降下来最好,如果降不下来,必须得送去医院。”
“好。”许沛蓉抱紧叶初夏点了点头。
许是听到了不用去医院,叶初夏的抗拒减弱了许多,小脸通红,蜷缩成一团,因为发烧难受,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脆弱得让人揪心,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