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怎样。宗继原本想以死了解一切,换回平静。只是陛下不想让宗继死,那宗继便好好活着。总归无论生死,宗继不想再让陛下为难。”宗继是发自内心的愧疚,霍存的偏执放在一边不说,她是在是为了他,承受了太多原本并不需要承受的阻力与压力。这些,他必须尽己所能偿还。
“什么意思?”霍存此刻不是不明白他的意图了,可她还是不理解他的行为。
“心灰意冷妄图求死的确有宗继个人心理的因素在,不过一死也是为了平息众人由于陛下对宗继处分太轻的不满。宗继的命是陛下留下的,陛下既然不希望宗继死,那罪囚就苟活着便是。只是陛下切不可在给予任何特殊待遇,否则必将引起更大范围的指责。”宗继理智地跟霍存分析生与死的两种可能,慢条斯理,思路清晰。
“所以,你拒绝了朕挪你出狱的令?”
“是,不仅如此,您还必须依照那天的给出的惩治承诺,处置宗继。毕竟有人能在陛下控制的刑部动手脚下毒,就说明隔墙有耳,迟早会有坊间舆论指斥陛下偏袒罪人。”宗继恳求般低下头。
“照你这么想,朕的一切特意安排,全是白费?”霍存有些气,尽管宗继的话有依有据,可她还是因为宗继对于她的关照保护丝毫不领情而生闷气。
“陛下息怒,您做的一切宗继都看在眼里,铭记于心。只是这一切也确是会让陛下为难甚至面临困阻,罪囚受些苦头原是应当,不足顾惜,倒是陛下需要多为自己考虑。”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在事端调查清楚之前再回刑部大牢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正好顺水推舟,把罪囚转移到大理寺。”宗继早有打算,笑意说明此事在他意料之中。
“你从服毒那一刻起,究竟算了几步!”
“其实没有想到这里,只不过此时局势,正好有这么一条路可以继续走,而且是绝佳的选择。”
“你疯了!大理寺卿是年佩功,他属于老臣派,支持的是霍氏,不是霍存!这些年你们两个派系的明争暗斗还少吗,落到他手里,你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霍存揪住他的衣领,不敢置信。
“如此,不是正好彰显陛下公正无偏袒,也能借机向老臣派示好,尽早让他们打消扶持霍氏他人的心思么。”宗继直到霍存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与利弊,她只是不愿意去想这些。可是用他受一些牢狱之苦去换取这么大的利益,不是很值得么。
“别犹豫了,陛下。”他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霍存充盈泪水的双眸。
“朕没犹豫!朕压根没想过拿你去换他们那帮看不起女人的老东西的支持!”霍存带着哭腔大喊出声,惹得侍卫宫人都忍不住侧目。
“陛下,注意言辞!”宗继往前膝行一步,眼神中满含不赞同之色,她有意见也就罢了,居然还毫不避讳地当着这么多闲杂人等大喊出来,若是让帝党老臣知道了,如今又没有了宗继的扶持,恐怕她这女皇帝就真的当不久了。
“况且,您有圣旨在先,他们不敢伤及宗继姓名的,不过一些皮肉刑法罢了,您为何不肯松口呢!”
“为何?呵,你不明白吗。”霍存有些落寞地呢喃,松了揪住他衣领的手,后退踉跄两步。
她口是心非,故意遮掩了情绪道:“朕就是不服气,不想任他们拿捏,不想向他们服软低头罢了!这个帝位不是他们给的,是朕名正言顺继承来的!”
宗继听到这里,脑海中却忽然回想起那天与郑无止的冲突。如果他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霍存的兄长霍征就真的没死,她的帝位,还真不是名正言顺的了……
“陛下,郑无止他”他想说出口,却突然停住。他没有任何证据,一切只是猜测。并且正如郑无止所说,自从他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之后,宗继与郑无止在霍存心中的分量就呈现了此消彼长之势,只是霍存自己没有意识到,仍然执着于八年来的一份执着而已。
“忽然提他做什么。”霍存不知怎的,居然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不过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来心虚感呢?难不成是觉得喜欢上了郑无止而对不起对宗继的那一份感情?开什么玩笑,霍存一直觉得,郑无止的存在,虽然让她舒心,但远远没到动心的地步。
“没没事,只是想嘱咐陛下,尚未大婚,不要与外男接触过多罢了。”宗继随便扯出一个理由来搪塞,又是有关礼节的话题,让霍存一眼就看穿是假话。
霍存然猜测太傅突然提起,会不会是因为郑无止的存在而吃醋。她对这种想法信心不大,但也没再拆穿,只是回嘴。
“朕堂堂皇帝,养男宠怎么了。况且当初说朕老大不小催婚的也是太傅你,如今怎么谈起了男女授受不亲?还有,前代帝王在与正式大婚前有了皇嗣也是寻常事,怎么到了朕就要被清规戒律束缚住了?朕虽然是女子,但是是当皇帝,又不是当尼姑。我大夏不似前朝,讲究什么男尊女卑,立朝以来都是力倡平等的,女子有本事,一样可以多纳男人!”
霍存噼里啪啦说出一大堆道理来,堵得宗继哑口无言。
不远处,郑无止还是在哪个不显眼的角落里静静看着这一切,好看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红色的衣摆在寒风中上下翻飞。
只是,这一次“偷窥”的不仅一个人。向开朔在含章殿前的宫门口处,将两处看得真真切切,嘴角勾起浅浅的笑。他悄无声息地后退出去,改道去了御花园,“偶遇”了迎面而来的世子夫人郑陈氏。
“妾身见过向王弟。”她微微福了福身子。
“夫人安好。今日夫人可与郑公子相处融洽?虽未相见,相比他必然是个体贴孝顺的,听说昨晚还亲手下厨给陛下做了吃食呢,着实令人佩服。”向开朔一脸和善地与郑陈氏攀谈,只是他的话却让她心下一沉,不大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