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是从心底觉得……觉得陛下值得天下好儿郎真心相待。年懿川名列其中不奇怪,怪的是其他人家藏藏掖掖。还是陛下觉得,懿川的条件,比不上其他人……”
年懿川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脸都快低到扎进胸膛里了。虽然在场其他人看不到他的脸颊,但是他们都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已经红透的耳朵了。
霍存听到这里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小子竟然是对她动了凡心?他甚至不惜为此忍受别人的异样眼光,进宫失去政治前途!
其他那些准备送进宫来男子,霍存知道他们注定没什么好出路,终其一生不过是孤老宫中罢了,她身为帝王,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悲悯他们,心中说不上有多少愧疚。她没真心,别人也未必有什么真情,那些送进宫来的平庸之辈不过是各个家族联系皇权、维护平衡的纽带工具,给了他们好吃好喝荣华富贵,谁也不欠谁的。
可是年懿川就不一样了,他说的很明白,自己进宫是出于自愿,甚至因此违逆了父母的意思,这一份不知从何而起的感情,让她内心沉重想要逃避。
她同时也明白了太傅这些年也是煎熬的,纵使他对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承受自己太过炽烈的情感,内心也应当是愧疚极深的。更何况她与年懿川几乎就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太傅对她仍有八年情谊在,她面对不爱的人的还算是含蓄情义,她都想要躲避太傅在面对她时,恐怕会有烈火焚身的感觉……
张信看着霍存脸色如走马灯般变换,也能将她的心思猜透个七八分。他轻咳了一声,打破大殿中略微尴尬的气氛。
“不光是这个小子,老夫也不信这个邪!把孩子送进宫来给陛下做夫君,哪里受委屈了?不知陛下肯不肯赏我这闲人一个面子,把我家小孙子也纳进去?虽然我张信得上天庇护,家里算是枝叶繁茂,可是未曾婚配,年龄正好合适的只有老幺了,陛下可觉得慢待?”
霍存听了立刻拊掌叫好。
张信原本就是开明极了的,愿意让本家子弟进宫伴侍女帝并不奇怪。不过他此前在朝为官不偏不倚,是一介孤臣,不近任何党派。鹿音歧是孤臣,不过这个“孤”是由于出身,无所依仗,她被霍存和端木俍一手提携,也对皇帝陛下忠心不二。
可张信这个孤臣却是实实在在的忠直,当年从来不曾偏袒任何一方,就连皇帝有偏私都会指出纠正。他这些年立足靠得都是行端坐直名声卓著受人敬重,同时忠直又不是变通,懂得必要时用迂回方式达到自己规劝君王的目的,虽然有时会让人有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但是从未因此被人攻讦而落败,安安稳稳活到了告老还乡,如今含饴弄孙好不自在。
话说回来,张信从不曾有过对任何一方势力的亲近,如今送小孙子进宫,这对皇帝本人的示好也太过明显了,叫霍存难掩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