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止悄悄端了一碗羹汤进来,一言不发地落座在下首,就那么静静地在完全的黑暗中凝望着有光芒笼罩的霍存,她那么耀眼,似乎值得花上一生时间守望……
霍存没有因为郑无止进来受到打扰而发脾气,相反,她已经习惯了对郑无止的信任无戒心。她意识到自己一个姿势坐了太久,腰酸背痛,扶着自己的肩膀动了动胳膊,一边问他:“你用过了吗?”
“没呢,等你。”
虽然只有一盏照不到他的烛火,可是霍存觉得那一刹那,郑无止自己的眼睛就可以散发出璀璨的星光。他笑弯了嘴,露出两颗虎牙,微微歪着头,毫无怨言地守在她身侧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到倦鸟归巢的时候,霍存总能一回头就看见这个红衣男子温和地笑着,他不是温润的玉,更像是一簇燃烧的火,时而过于火光旺盛而释放灼烫的温度,时而变成徐缓燃烧的文火,给寒风中疲倦的人恰好暖入心扉的温度。
霍存这样想他,又觉得自己的性情也像火,只不过是一直熊熊燃烧的烈火,不管是强加给宗继的喜欢也好,还是作为帝王施加给臣子的威严也罢,永远都是会灼伤烫伤人的温度,具有极强的霸道和攻击性。
可是她不知道,现在已经有郑无止这么一个男子,把她当做了寻常女子,没有像父母兄长和太傅那样对她寄予厚望,也没有像朝野大臣那样给她诸多要求束缚,不似赵缜、端木俍和鹿音歧三个人那样虽然做她知交好友但仍然保有作为下属的身份隔阂,而是把她当做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就像一只猫儿,时而温驯娇憨,时而古怪精灵,时而刁蛮任性,时而露出利爪准备攻击……
千姿百态,落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局限和偏见,可是郑无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愿意做那个认识、了解并悦纳霍存的所有样子,把她当做鲜活的凡人对待的男子。
霍存迅速交付的信任,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不明知却能清晰感受到的特殊感觉使然吧。
郑无止虽然不能完全梳理清楚自己内心的情愫思绪,但是对于霍存那种认定守候心甘情愿地想法至少是坚定的。
把她当做寻常鲜活的女子对待,认识并接受她的所有面孔性格,如此,也算是世间唯一,她的唯一了吧……
因为在乎,所以嫉妒吃醋。可是倘若是帝王无奈,终究无法独享,那么就让他成为这样一个“唯一”吧……
郑无止见她从思绪中跳出来了,缓缓走过去把羹汤放在了她手边,温度刚好入口。霍存接过去时无意间触碰到了郑无止的手,怎知是一片冰凉,她随之低头看去,烛火昏黄都不能掩盖住他手被冻得通红的颜色。
霍存伸出双手把他的双手握住,举到自己的口边,呵了一口热气,喷洒在郑无止刚被冻过的皮肤上,让他觉得痒痒的。
对,痒痒的,手上是,心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