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存笑着嫌弃她的傻话。
端木俍很久没跟霍存这么毫无距离地亲昵过了,这会儿一下子耍赖似的扑到霍存身上,搂紧了不撒手,撒娇道:“诶呀,我敬爱的皇帝陛下,您不是说只要我端木俍看上了,就算是抢也给我抢过来吗?那还担心什么!就算我徐娘半老了,不还有你这么个天底下最大的靠山撑腰,何愁不让美男子听话?”
“你呀!”霍存听她这么插科打诨的,就知道端木俍是也清楚自己忙着给她张罗的意思了,故意回避这个话题。不过既然端木俍这么坚持,霍存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眼光高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慢慢寻觅着总比把自己终身大事草草了结来得靠谱。感情这事情,都是看缘分,她再着急也不能替端木俍乱点鸳鸯谱,催一催也就罢了,只能自己上心才管用。
端木俍又哼唧了两下,得寸进尺地把自己的小脑袋埋到了霍存的颈窝里,蹭啊蹭的。
其实就这样,也挺好……
霍存像一只惬意的猫儿一样微微眯上了双眼,转过头去感受着从窗缝里透进来的明媚阳光的美好,那一束光线直直打到她的脸上,不像夏天那样的灼热,只是明媚温暖。
其实,她做出大动作遣散惠祥宫宫役,还有一个原因……
这些日子也算是冷落了赐闲宫了,尽管惠祥宫那些人每个人分到的霍存的经历关注都是少得可怜,可是加起来也是不少了,再加上其他人的挤压,郑无止那里的确是变得冷清了不少。尽管这段日子宫中最受宠的还是赐闲宫,可是跟之前别人还没进宫的时候他们俩几乎夜夜腻在一起相拥入眠的日子比起来,那可真是差了太多……更叫她窝心的是,要放以前,霍存一定觉得郑无止会闹腾起来死活不干,可是事实上郑无止除了做出那些帮着霍存揽下筛看宫中散号下郎君们的禀赋心性的工作,以此换得更多机会跟霍存相处之外,还真没有其他什么“有理取闹”的地方,即便是这唯一一件打翻醋坛子的事情,也是被他给很好地用其他方式给妥善处理了,没让霍存添半点儿麻烦跟为难,这可真是乖巧得不像话了!
尽管其他人那里,由于种种原因,霍存还是必须还都要花心思关注着,不能再全心全意地投到郑无止身上,可是把惠祥宫那些清理出去,再把空下来的经历大多都放到赐闲宫,也算是对那磨人的妖孽这么体谅她、帮衬她的补偿和安慰了!
来仪宫中,气氛可不像鉴中宫理政殿这么温馨融洽,正仿佛黑云压城。
向开朔当然是西六宫中绝对的高位主宰,他此刻正如往常一样高高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微微侧着身子倚靠着扶手,状似无意地玩弄着手里中原样式的酒杯。
下头颤颤巍巍跪着一个胆战心惊的人,却是延宜宫贵人管昌遂!
他此刻浑身上下冷汗涔涔,却不敢哪怕说半个字、做一个动作。
向开朔身边服侍的亲信蒙桥拿着前些时日他们来仪宫掌握的全部都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备份的证据都尽数甩落在管昌遂面前,散落一地。
管昌遂喉结上下滚动,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拿起其中一张扫视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尊使殿下把他拎过来可不是吓唬吓唬就完了的,手头真的是掌握了全部的关键线索,难怪那时解春查到一半线索就断了,怎么都进行不下去,原来是向开朔使了手段,全都掌握到了自己这里来,成为了独一份儿证据。
最开始鉴中宫发出旨意收押常谦淳的时候,他还纳闷,虽说他是长了心眼儿,知道把自己做事的痕迹收敛一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手段有限,放到那些上位者眼中未必够看,也怕自己玩脱了,没有起嫁祸别人的心思。现在看来,是向开朔一并动的手脚了。
其实这样说穿了,向开朔掌握了他管昌遂动手不干净的证据,他又何尝不是也知道了向开朔掺和进去的事情呢?然而还不是他管昌遂单方面地被向开朔给控制住了!
因为向开朔根本就不怕他知道,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一则管昌遂如果把向开朔动手参与的事情抖落出去,就意味着他自己也将不保,这样的两败俱伤,再加上他才是元凶,向开朔只是事后帮着蒙蔽,最后无疑还是他受的处罚更严重。
再者他只有自己一个人证,向开朔却是掌握着自己的物证线索,最后向开朔要是说这不过是他想要拉一个人一起下水的攀咬,他也是根本无力反驳……
还有,向开朔的存在就是中原霍夏与北狄交好的脸面,就算霍存真的知道了也相信了向开朔的手不干净,也是不会因此严重惩罚他的,顶天了禁个足抄个经,也就过去了,根本不可能把他拉下水的。
这一层一层想下来,管昌遂绝对是被压制地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为向开朔所用。
他倒是立刻识时务,没有这种关头还保持着那些虚的什么傲气,直接连连叩首请罪,跟向开朔说着投诚表忠心的话,什么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向开朔轻轻嗤笑了一声,喊了个停。
管昌遂倒还真算得上有才学,腹中墨水不少,再这么说下去,估计能到饭点儿了,他可没那个功夫听下去。
管昌遂近乎于乞求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向开朔,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站到离自己三五步的地方。
“管贵人应当知道,本宫拿捏着这些东西没有呈给陛下,就是不打算让管贵人你遭殃了。只不过凡事都讲究个代价,本宫帮了你一把,你也得给本宫还回来不是?”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丝毫也不着急,那有些颗粒感的粗糙低沉的嗓音被拉长变得更加有磁性,深如寒潭的双眸中灌上了一些隐隐寒凉的笑意。
与其说那时笑,倒不如说是猎手看到猎物时候发自本能的血腥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