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领队的还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他是听说过那位郑端郎成日里扇子不离手，这扇坠看上去也并非凡品，可是都不是什么印鉴令牌一类能够明确说明身份的东西，他还是觉得郑无止在说谎。不仅如此，他还挑衅道：“我不仅听说过郑端郎扇子不离手，我还知道郑家那两兄弟是双生，长相一模一样呢！你这么说，我还说你是那漏网之鱼郑无时，更要拿你定罪呢！再说了，那端郎在除夕之前就已经触怒圣心被从严惩处了，怎么可能有面子让陛下陪着在正月十五违反宫规礼制跑出宫来到民间？你编也编个像样的身份才行啊！”“既然这人都半死不活的了，那不管也罢，平白浪费了人力白跑一趟，给他一并带着扔到衙门大牢里等死去吧！”

“头儿，这娃娃……这娃娃还是送回原来人家的好吧！”一个不起眼的小兵上前去提醒了一句。他知道这位领头的二世祖轴劲儿上来了谁也挡不住，他想要收拾这一男一女那谁也劝不了他，可毕竟那小孩儿是无辜的。

“啊行行行行行！你去带着挨家挨户地问去吧，别在这儿给我碍眼！”领头的踢了他一脚，算是同意了。

梁文轩在去京都衙门的路上就断气了。尸首被随意丢弃到了衙门大牢一处陈尸的地方，类似于乱葬岗，不过每隔一天会有专人清理，保证衙门内不会真的成为乱葬岗，堆尸成山。

尽管他伤的很重，箭上还有毒，可是或许原本还有救回来的可能，却一下都没有努力救治就这样眼睁睁的被人给无情地拖走了，实在是叫人痛心疾首。

霍存荒唐至极的人给荒唐至极地关在京都地方官的大狱里，一遍一遍地起来坐下，走来走去，扼腕叹息，郑无止满眼担忧，却是不能贸然出言安慰，只怕火上浇油。

幸好郑无止之前亮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个没脑子的领头还真把这当做抓到了失踪的郑无时功劳一件给谎报了上去，引得他几位上司亲自过问，还上报到了端木俍那里去。

端木俍好容易把手头事情都忙活完了，肯定不会再在衙门值夜，其他高级官员却是还有没下值的，听闻了就直接赶了过去查看。

不看不要急，他人一过去，就直接吓得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此人乃是六品法曹官，不过由于在京中任职，还是有机会上朝进宫，见过霍存几面的。

当他看到栅栏里面关着的就是那个进来令人闻风丧胆的女皇帝的时候，他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而后又随即反应过来，求生欲极强，不仅自己跪伏着请罪不起来，还叫了人把那一队刚刚巡逻抓人的卫兵全都给捆了过去让皇帝陛下出气。

霍存却是没有功夫跟他们理会计较，她被这长眼的官员放出来之后，直接吩咐人去寻回了梁文轩的尸首，跟郑无止带着一并回宫去了。

她明知已经没有补救的可能了，可是还是不甘心，意难平。

天亮她去上朝，不久又回来。

正月十六那天她下朝回来之后哪儿也没去，一直在至禧宫留着，吩咐了作为至禧宫主位的张映熙去亲自操办梁文轩的后事，自己则是在匆匆搭起来的灵堂里枯坐着。

人来了几波，可是谁都没能把霍存给劝走，唯一有希望的召宁宫跟赐闲宫，却一直没有动静。

来仪宫又多了一桩麻烦事要打理，可是向开朔礼貌性地表示哀悼之余，并没有增添什么负担的样子，相反，隐隐能觉察出他周身气氛的轻松。

傍晚掌灯时分，整整一天水米未尽的霍存终于从灵堂走了出来。她得知霍征失踪，久久不还的时候，得知自己父皇母后崩逝的丧讯的时候，远远比这要哀痛反常得多，可是这次这一个白天的沉重，照样叫旁人不敢轻视。

没人敢问梁更衣是怎么死的，也没人知道一向不受待见的梁更衣怎么忽然死后哀荣极盛，连陛下都如此哀悼。

只有一条是确定的圣旨已经拟定，至禧宫更衣梁氏文轩护驾有功，追封为卿，赐谥号桓襄。

看着张映熙跟解春领命离去，按照等级仪制处理后事，霍存叹了口气，从悲悯中回过神来，看向室内留下的赵缜、端木俍、鹿音歧三人。

明显是商议要事。

“查出来是什么情况了没有？”霍存拿起茶盏又放下，终于是没有心情慢悠悠地啜上一口新鲜的热茶。

鹿音歧摇了摇头，看向对面坐着的赵缜。

“一场大火毁了所有痕迹线索，现在只能通过那些清理出来的残箭知道是……是与客公子有关，其余再多的就查不到了。”赵缜提到那个一向只活在传说中的客公子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此前，她并不相信那些玄乎其玄的说法是真的，要是那客公子还活着，精力旺盛地为非作歹，那岂不是几百岁的老精怪妖魔了？

可是眼下竟是就在她们跟前儿出了这么一桩事情，那虚无缥缈的传说立刻就无限加深了存在感。

端木俍听到与自己有关的这个“客公子”，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看向霍存。

年轻的皇帝陛下倒是面色平静，从一开始她就不认为这只是荒诞之辞，可是也没有把这为祸人间的客公子当做什么心腹大患，只不过如今看来，要想解开这许多谜团，要想在天子脚下发生的这么一桩事件不要动摇民心，便只能是对于这个客公子彻查到底了！

“端木俍听令！”她下定决心，不再轻视纵容下去。

“臣在！”端木俍应声而起，抱拳等候降旨。

“朕命你以三法司钦差特使身份，立刻着手跟进客公子一事，务必尽早查一个水落石出，安抚天下民心，维护国法尊严！”

“臣端木俍领命！”其实这些日子端木俍已经把现有的有关客公子的资料全都整理一遍烂熟于心了，是否出发动身也就看霍存一句话的事情，只不过是中间霍存又心软，又有其他事情需要端木俍协助查探或者领兵，一直耽搁下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