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若是担心,便出去看一眼吧,心里有了杂念,是做不好事情的。”
老者闭着眼睛,但却感受到了良辰心里所想,但良辰还是摇着头。
“没有杂念,我会没有杂念的。”
见良辰还这般执拗,老者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话还是想清楚了再说,毕竟,每一句话都是要负责的。”
老者边说,便从地上站了起来,瞟了一眼一旁依旧在打坐的良辰。
“给你一天时间,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这半年,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这么过来的。”
待老者离开,良辰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无法打转了,因为已经满了。
为自己的话负责,她何尝不想负责,可是,她真的能负责吗?
幻境外,景旹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抱着狐裘到处乱走。
“阿辰,我知道你不愿见我,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
满天飞舞的雪花,景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摇地往前走,殊不知,自己永远都在那个环境中游走。
“其实,你不知道,从一开始,我便骗了你。”寒风中,景旹看着空无一人的雪山,傻傻地笑着,“第一次见你,是在天界,那时的你还什么都不懂,但却一本正经地照顾着花界的死灵花,不让一个人靠近。”
“那时的我,还不是死神,只是凡灵山一个小小的弟子,不爱练功,只会逃跑贪玩。虽然被师父教训了,但我却一点儿都不难过,若不是贪玩跑进了花界,我便不会遇见你,也便不会讨下去凡界保护你的差事。”
“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自始至终,好像永远都是你在围着我转,而我,永远都只是再给你添麻烦。我明白,你不愿见我,我明白,是我太没用了,什么都不会做。”
……
……
景旹边说边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如今,他根本控制不住了。
他想她,很想很想。
明明就在身边却见不到的滋味,真的太不好受了。
“想去就去吧,可没有人拦着你。”
老寒默默地站在良辰身后,静静地看着已经快虚脱的景旹。
“我们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在这儿苦闷的,难道你是想一直待在这儿,成为这儿的怨灵之一?”
那两老头相视一笑,但良辰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只是呆呆地望着景旹。
那两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笑,便走上前分别站在良辰的身边,看一眼景旹,再看一眼良辰。
“孩子,我都说了,这所有的事都不是你的错,若是你真的想放下过去,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面对,逃避永远都不能解决问题。”
老者语重心长地说着,另一边的老寒看不惯他这副模样,连忙反讽到,“若不是你当初总是在这两人之间阻拦,能这样吗?说不定人家在凡界就是佳人一对,哪还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这是我的原因吗?景旹是魔王之子,若不是我千年来隐瞒真相,小心处事,早就被暴露了,他难道还能活到现在?”
“怎么就活不到了,人家命多大啊,法力这么高深,三百道天雷都能挺过,难道还怕其他的不成?”
……
……
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那可叫一个欢啊!
良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那里。
若是没有老者的阻拦,她和景旹真的能终成眷属吗?为什么就算是如今,她都觉得这一切,是那么渺茫,看不见任何希望。
“阿辰?”
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那声音又那么亲近,良辰眼睛有些闪烁,愣了一愣,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真的是你,阿辰!”
怎么回事,幻境破了?
良辰带着些疑惑看了眼景旹,又朝四周望了望。
“阿辰?你怎么了?”景旹有些激动,但看着走着迷茫的良辰,激动又有些收了回去,“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帮我对不对?”
幻境怎么破了?
两个一闪而过的身影从景旹身后掠过,良辰一下子就明白了,又是那两人搞的鬼。
“阿辰?”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看着景旹期待的眼神,良辰半天才憋出那一句话,像是陌生人一般望着他。
一说完,她就挣脱开景旹的手,径直走了。
“不会认错的,阿辰,我知道,我总是什么都不告诉你,把你挡在外面,你生气了对不对?你不愿见我,我都明白的,如今天魔两界和谐相处,我保证,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真的,我保证!”
良辰在前面走着,景旹则在身后一直跟着,直到到了一座小宅的门口。
那座小宅,景旹在这蓬莱雪峰半年了,从未见过。
“我说过,是你认错了,请你离开。”
良辰一说完,就立马进屋把门给关上了,不给景旹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是你们把幻境给破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甩手,良辰给门又上了一道结界,转身冷眼看着那两个人。
“这不是,这不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嘛!”
老寒边说还边走到良辰身边,刚想安抚良辰就走开了,只剩下了老寒一双举在空中的手。
“我看得很清楚,我既已说过会就在这蓬莱雪峰,就一定会就在这儿,我的心就一直在这儿。”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就看清了!就你现在这个模样,满脸都写着景旹会不会有事,你以为我们看不——”
说得正起劲的老寒一抬头对上良辰冰冷的眼神,立马就闭上了嘴,乖巧地退到了老者身边,还用力怼了怼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们就是怕我在这蓬莱会有事,放心吧,不会的。”良辰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明日把他带回去,你们……也都回去吧。我……我不想……不想再和任何人有关联了。”
外头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风也越来越大,良辰看向窗外,皱起了眉。
“这明日……”老寒也看着窗外,“你看这天这么冷,风大雪大的,你总不能让景旹待在外边一晚上吧。既然明天走,那就让他进来住一晚吧,反正也就一晚对吧。”
“还是让他进来吧,既然要走,总不能冻坏了身子再走。”
老者也应声附和,但良辰还是坐在那儿不说一句话,没过一会儿,就起身打算回房休息了。
“诶,那他——”
“都在外头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个晚上,难道还能冻死不成?”
良辰侧着脸冷冷地说道,那语气,都能让人抖三抖。
那两人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办法,这屋子是良辰造的,自然是要听良辰的话。若是他们自作主张,那他们两的话良辰都不听了,这岂不是再没有一点儿希望了。
他们趴在窗口,看着外头的瑟瑟发抖的景旹,如今他们算是能理解子擎王的痛苦了。
想当初,子擎王还总跟他们哭诉这两人有多难搞,他们还总是嘲笑,现在看来,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算是难为子擎王了。
望着景旹,他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长气,也不知道,明日是不是真的要把他们三都赶走。
狐裘摆在地上,景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他要赌,赌良辰会不会出来,他相信,他会赢的。
老寒和师父说的,他基本上也算是了解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他要让良辰知道,她没有害了任何人,是她护住了三界;他要让良辰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回去,所有人都想着她;他更要让良辰知道,他很想她,他一直在等她。
这天越来越阴沉,可能是之前是在幻境中的缘故,如今到了这真正的雪峰里,他算是能感受到这蓬莱雪峰的厉害了。
雪越来越大,夹杂着狂风,吹得他的脸干裂的疼,像是要被刮开一般的疼。
但是,他一定会赌赢的,因为他相信,良辰的心里一直还有他,否则,就不会在他身边帮他了。
朦胧间,他好像看见了对面隐隐约约的身影,他笑了,笑得很疯狂,从未如此疯狂过。
“不是让你走吗,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面前的人越来越近,但却越来越模糊,景旹还一直笑着,但已经没有剩余的力气去说一句话。
“问你话呢,这雪峰越晚会越冷,赶紧走吧,出了事我可不管你!”
“喂!跟你说话你傻笑什么!”
熟悉的声音让景旹的心里一暖,静静的,他就像这样静静地听着,就像是从前,在凡界总是有的唠叨一般。
“你赶紧——喂!喂!阿旹!阿旹!”
忽然倒地的景旹让良辰心头一紧,她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景旹微微地动了动嘴巴,声音轻得只能贴近耳朵才能听见。
“我……我赌赢了……赌赢了……”
泪水从脸颊划过,落在景旹的脸上,良辰抬起头看着景旹苍白的面孔,不知为何,忍了那么久的泪水在那一刻全部一涌而出。
是,她一直都在骗自己,骗得好辛苦。
“丫头,想好了可就不能再变了。”老者端着煮好的药递给良辰,“你能回来,我们都很开心。”
“对不起,是我一直都在骗自己,到头来,不过是让人受伤。还是和以前那样,我永远都会让人受伤。”
老寒立马走到良辰身边,反对着说道,“说什么呢,怎么就是你了,敢情我们俩这半年给你洗的脑都白洗了,唠唠叨叨的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这么想!”
“是啊,丫头,没有人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希望你回去,不单单是我们几个。”
良辰看着对面的这两个人,无奈地笑了笑,这些话,她听了太多遍了。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走了。”
“还走!”老寒大喊一声,都差点吓着一旁的老者,“不是都想开了吗?怎么还赶我们走啊?”
见老寒这副惊慌的样子,良辰没忍住笑出了声,“是得走,不过不是赶你们走,是我们,一起走。”
“一起……”老寒回头望着老者,“一起走?她说一起走!”
对于老寒这个大呼小叫的毛病,他们真的是能不理就不理,真是太让人心慌了。
老寒追着老者回去了,只剩下了良辰一人。
她转身看着床上的景旹,是她错了,明明那么担心他,却还是让他在这么冷的雪峰待了这么久。她以为他会离开的,再找不到她的时候,但是,她错了。
她自己都是这样一个不愿轻易离开,轻易放弃的人,又怎么能强迫别人呢?
把还烫的药放在了一旁,良辰蹲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景旹的脸庞。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都是我,才让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老寒天天都跟她说,这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但她还是放不下过去。
若不是因为有她的存在,魔界也不会忌惮死灵花,若不是她要去历劫,亓玥便不会遇上灵匀王,也不会有接下来的种种,若不是她,景旹也不会被人发现是魔王之子,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或许没有她,三界还是原来那副模样,父帝母神还能好好地活着,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样子。可是,这个世上多了一个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亓玥被蛊惑,父帝母神被害死,景旹遭天雷,还差点丢了性命,就算她想出了对策,除去了魔喉兽,可是那又如何,这一切,不本来就是因她而起。
正因如此,她没有资格再去见任何人,她也没有脸去见任何人,她倒是宁愿老寒他们没有救下她,她也就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了。
可是,她还留在这世上,所以,她选择留在蓬莱雪峰,哪怕成了怨灵那也是她的命罢了。
“你……怎么哭了?”
景旹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泪流满面的良辰,伸手想去抹她的眼泪,但是被良辰给拒绝了。
“我没事,醒了就把药喝了吧。”
景旹一把推开了药,硬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阿辰,我们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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