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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接上回,楚景琀在楚元帝的勤政殿外从早晨等到中午也未见楚元帝召见,她心急如焚,表面却十分镇定,安静的等候在殿外,并未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

终于,楚景琀看见刘福海从勤政殿大门里出来,刘福海小跑过来向她道:“王姬殿下,您请回吧,陛下今日不想见您。”

楚景琀皱眉,她这才明白楚元帝终究不愿意见她,看来楚元帝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借着楚景琰的手除掉秦家,她当然不愿意,当然会心痛,她不想她外公,外婆,还有秦观言,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死。

楚元帝对所有人都动手了,唯独对嫌疑最大的她没有任何安排,这其实就是不想追求她的责任,但楚景琀做不到袖手旁观,她跪了下去,跪在了勤政殿门口,她在求楚元帝,求楚元帝放她外公一条生路。

刘福海见楚景琀跪在地上不肯离去也是一惊,他赶紧弯腰相扶,楚景琀却执意不肯起来,她道:“刘公公,请帮我带一句话,求父皇网开一面。”

刘福海为难道:“王姬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您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求陛下,而是回去想对策啊。”

楚景琀抬头道:“刘公公,我外公已年过六十,焕卿家父也年事已高,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李谨圆又酷爱用刑,青壮男子都不能逃过,何况两人老人?”

楚景琀虽想过回去想对策,但她也知道苏焕卿一定会立刻派人回豫州南阳查清此事找到证据,他一定和她想的一样,而现在她最重要的就是不回去,向楚元帝表明他们的清白与无辜。

刘福海见劝不动楚景琀,便回了勤政殿,而此时楚元帝正坐在憩榻上看书,听见刘福海回来的动静,他面无表情道:“她走了?”

刘福海跪下道:“回禀陛下,王姬殿下跪下了,说求您网开一面。”

楚元帝轻哼一声,冷漠道:“收拾张家、周家之人,就不曾见她网开一面,跪一跪也好,不然不明白自己究竟姓什么。”

楚元帝当然不高兴,他养的女儿,竟然一心念着秦家,如此不明事理,熟不知秦家权势过大,若是楚景琀掌权还不是受钳制,他这是在替他们铺路,楚景琀竟然不明白,楚元帝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内心有些失望。

楚元帝忍住心中不快继续悠闲看书,午膳后,他又问:“刘福海,她还在吗?”

刘福海低头痛惜道:“回禀陛下,王姬殿下还跪着呢。”

楚元帝的眉头拧紧了,不再说话,转身更衣准备午休。

一觉醒,正在穿衣的楚元帝又问:“刘福海,她还在呢?”

刘福海跪下惶恐道:“回禀陛下,王姬殿下还在呢。”

楚元帝眉头皱得更紧,脸色变得更黑,他不喜,他十分不喜,楚景琀从小到大都时顺从着他的意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她明知道自己安排她整理修缮大楚律令,让她限制打压权贵,是对她不利,她也从不埋怨,从不阳奉阴违,但她两次忤逆他竟然都是为了秦家人,楚元帝时越想越觉气不顺。

楚元帝大声道:“她要跪,便让她跪着吧。”

说完,楚元帝又拿起那本一上午未翻页的书看下去,刘福海自然也知道楚元帝心中烦乱,他跟随楚元帝多年,自然无比了解看似只有一点生气的楚元帝,实则内心已然气极。

楚景琀对于楚元帝来说有多特殊,刘福海猜测楚元帝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他和楚元帝都知道楚景琀并非楚元帝的亲生女儿,楚元帝为何对外宣称楚景琀是他的女儿,因为对楚元帝来说楚景琀就是琼花夫人的影子,是他对琼花夫人的追思。

随着楚景琀长大,若说楚元帝对楚景琀没有点别的心思,刘福海自己都不信,可是楚元帝虽心中喜欢楚景琀,但他也是个极为注重名声的人,楚景琀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女儿,若是哪天成为了他的妃子,怕是天下人都要耻笑他,这是楚元帝无论如何都受不了的。

刘福海一直明白楚元帝弯弯绕绕的心思,当年楚景琀八岁时被兰妃用针在额头刺青,还用金色的有毒染料染色,为此楚景琀发起高烧病了好几天,楚元帝是每日必会去看楚景琀,亲自喂药,哄人睡觉,人好以后,立刻就想办法治了兰妃。

楚景琀十二岁时,楚元帝微服私访偏偏带上她,还因为楚景琀和她的七皇兄玩的好而带上七皇子,南下救济灾民,虽说七皇子也帮了不少忙,但楚景琀完全就是去玩,不知带上她有何用。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楚景琀睡在马车里大呼小叫,竟然叫了楚元帝名讳,还喊着她恨楚元帝,刘福海当时以为楚景琀死定了,没想到他掀开车帘,是楚元帝轻拍着楚景琀的背,轻轻拖着楚景琀脑袋靠在自己腿上,想让楚景琀睡得更舒服些。

刘福海永远忘不了当时楚元帝的样子,一种温柔的怜惜的宠溺的神情,刘福海觉得他若是能看到自己的表情,他觉得他的嘴张得一定能吞下一个鸡蛋,他本以为要被楚元帝挖了眼睛,结果楚元帝只是眼神示意让他滚蛋,刘福海怎么都不明白为何楚元帝明明被骂了却一脸高兴。

后来得知楚景琀被绑,奔走在灾区查看灾民生活情况,筹划安置灾民的住宿,调度征用粮食三天三夜没合眼的楚元帝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立刻从床上起来,听说楚景贤已经将楚景琀救了出来才又坐下,对于楚景贤擅自调动军马的事情却不追究了。

王导老将军大寿,皇帝本不用前去贺寿,毕竟哪有天子给臣子贺寿的,且皇帝出宫那必定是要用水清洗街道,驱散行人,侍卫一路护卫,哪知楚元帝听说楚景琀带着她喜欢之人去了,便立刻前去了,就是为了看看那人如何模样,刘福海记得当时楚元帝还道貌岸然说了一些夸奖的话,他暗自揣测其实楚元帝内心肯定十分酸楚。

楚景琀成年要结亲,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楚元帝当然不会愿意楚景琀喜欢上谁,也不愿意楚景琀像三皇女那样早早就小侍在旁,所以名义上一直让君世离待在她身边,还授意碧痕统领给君世离繁重的课业任务,美其名曰君世离是一个好苗子值得培养。

后来安太师替安苍云向楚景琀求亲,皇后和秦相也赞同,楚元帝虽心中不悦,却也明白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而且楚元帝知道楚景月喜欢安苍云,楚景琀是个重情义的人,那么楚景琀与安苍云成亲必然不会真正在一起,刘福海估计楚元帝这时就没想过秦安两家结成联盟对皇权威胁多大。

再后来,楚元帝发现楚景贤竟然对楚景琀有意思,楚景琀也对楚景贤和其他皇子不一样之时,刘福海觉得楚元帝是嫉妒的,但楚元帝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刘淑妃去世,顺顺当当就把楚景贤贬去了北方,处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刘福海觉得这就是报复。

至于这一次秦家这棵大树倒台,刘福海觉得楚景琀也是会安然无恙的,所以,他还是要绝对尊重和维护楚景琀的,毕竟,楚元帝这心思太深他也猜不准。

“刘福海。”楚元帝出声,而刘福海正沉浸在他该如何维护楚景琀,而又不表现出来让其他人发现,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帝的意思,若让别人看出楚元帝对楚景琀有着别样的心思,那他可就罪该万死了。

“刘福海。”楚元帝冰冷道,而刘福海依然在思考如何对待楚景琀。

楚元帝不耐,将茶杯扔了过去,浇醒了刘福海,刘福海见楚元帝满脸严肃,赶紧跪下道:“陛下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竟然走神了。”

“若你不说出个所以然了,便自己去掖庭受罚。”刘福海伺候在楚元帝身边多年,当然不舍得换人。

刘福海战战兢兢道:“奴才在想,王姬在殿外等了两个时辰,如今又跪了一个时辰,身子该受不住了。”

楚元帝皱眉:“她自己要跪,可怪不得朕。”

刘福海诚恳道:“陛下,恕老奴多嘴,既然您不愿王姬受苦,那便让王姬回去吧。”

楚元帝皱眉,稍显为难道:“景琀真是太过倔强。”

刘福海一听楚元帝如此说,又见楚元帝望向窗外,正看向楚景琀跪着的地方,刘福海便知楚元帝已心有对策。

楚元帝放下书翻了两页,而后起身道:“走,出去看看。”

刘福海赶紧起身跟在楚元帝身后。

楚元帝出了大殿,走向楚景琀跪着的地方,只见楚景琀直直跪立,暗自责怪楚景琀也不知道省点力气跪。

走近一些后,见她脸色苍白,眼圈微有红肿,而那双眼睛正满怀希望,又隐约有泪,像秋天的溪水汇聚而成的湖面,清澈而又潺潺,让楚元帝不免心中生出怜惜,但他依旧严肃道:“还想跪多久,还不快起来。”

楚景琀赶紧低头拜谢:“多谢父皇宽恕。”

刘福海赶紧上前相扶,楚景琀跪了许久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尽管有刘福海搀扶,却依然忍不住踉跄,楚元帝本想出手相扶却硬生生忍住,只在宽大的袖子里动了动。

楚景琀站稳后,低头禀告道:“父皇,秦相多年对我大楚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父皇网开一面。”

楚景琀明白她外公从一个普通的县令做到大楚臣相,要说清清白白是绝对不可能的,可以说朝中大官有谁不贪污,不结党?不然何以走到如此位置?楚景琀认为只要楚元帝愿意包庇,秦相可以放弃官位身家保得性命,只要皇帝愿意。

楚元帝冷漠道:“你回去吧,这几日待在王府好好反省。”

楚景琀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元帝,她想看明白楚元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禁她的足?果然,楚元帝用完了秦家这把刀就要扔了吗?

不过,她什么也没瞧出来,年近半百的楚元帝脸上依然丝毫皱纹也无,仿佛从不曾变过,依然是楚景琀印象中那个清冷高贵严肃高高在上的了不起的英俊帝王。

各位客官,在下真不知该如何讲楚元帝对此刻楚景琀的心情,也不知该如何说楚元帝到底对楚景琀抱着什么心思。

不过,从在下知道的结果来看,反正楚元帝早便知道楚景琀不是他的女儿,而当年他对这个女儿确实好的过分,虽然从事后看来利用的成分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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