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的话,就这样被他大喇喇的出来。
曾经都是哄着自己,告诉自己做什么都是套路,都是为了谋求将来。
狗屁的谋求将来。
他只想要现在。
出来又怎样?
丢人吗?
他在她面前丢的人够多的了。
但是出来,暮云还是冷冷的看着他。
没有想象中的嘲笑,或者高高在上,她只是看着他。
“这些我都知道。”暮云道:“我知道你,过去所有的谋求算计。我不怪你。”
人之常情而已。
“好?那还有什么?是值得让你对我杀意腾腾的事?”
“你心里对我有怨,你一次出来。”贺嘉鸿道。别神神叨叨的一会不生气,一会又生气了又要拿刀砍他。
坠马的事她不追究,过去的算计皆在她掌握。
那还有什么?
“还樱将来的事。”暮云冷冷道。
将来的事?
过去做错了,他道歉,认罚。
将来的事要他怎么样?
贺嘉鸿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暮云看着贺嘉鸿,神情复杂。
贺嘉鸿甚至从她眼中看出了悲痛。是一种,深深的,极力压抑的,悲痛。
贺嘉鸿的怒火似乎被这悲痛浇灭。
“好,就算是我未来伤害了你。我也先道歉。”他道。
完又觉得不对,得好像他会伤害她一样。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忙道。
他得那样的真诚,让人无从怀疑。
可就是这样的贺嘉鸿,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亲手喂她喝下了那一碗毒药。夺去她的神志,十年痴愚,死生不知。
暮云定定安坐,不发一言。
贺嘉鸿也开始在思考,他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坠马的事,也不是他曾对她有所谋求的事。
“关于那药吗?”他问道。
暮云神色略有所动,但最终不发一言。
她不能,什么也不能。
重生之太过惊悚,没人会信,也不能告诉贺嘉鸿。
贺嘉鸿从怀中掏出药包推到暮云身前:“我还给你就是了。”
“暮云,你始终不信我是吗?”
“暮云,既然你怪的不是过去的我,而是未来的我。你可不可以,先接受现在的我?”贺嘉鸿道。
暮云抬眸看他。
“不不不,我是,不是那种接受,而是你能不能,不要再针对现在的我了?”
因为我,是真心的,没有任何目的的,想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一起笑,一起闹。
他又得这样的情真意切,可暮云却不能也不敢再信任他了。
但不得不承认,暮云适才在城外,是被曾经的愤怒占据了理智。
她有的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好像有另一个暮云蛰伏在暗处遇到合适的契机,她便会站出来,不管暮云当下在做什么,想什么,她会把暮云拉入另一种情绪里,令暮云无法自拔。
“贺嘉鸿。”暮云道:“跟着我,你会后悔的。”
暮云陷入前世的记忆之后,夺去神志的仇恨是暮云控制不住的。
在那时的她看来那不是什么前世的事,而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发生在眼前,眼睁睁的看着贺嘉鸿喂她喝下那一碗毒药。她的愤怒很有可能会驱使暮云直接拔刀杀了贺嘉鸿。
哪怕现在的暮云还打算留着贺嘉鸿,找出更多他们并肩作战的记忆。
“反正皇伯父将我流放北境。我在你这里有可能有危险,但我要是去了北境,你哥哥那里,我才是真的没有命了。”贺嘉鸿道。
他得情真意切,有得是的人想要他死在北境呢。
“暮云,你护云城百姓,能不能也护一护我?”贺嘉鸿问道。
贺嘉鸿身上的谜团还没解开,暮云现在是不希望他死去的。
“好。”暮云道。
贺嘉鸿一笑。
暮云深吸一口气,又道:“你在哪里,是你的自由。但只要你在我身边,除了我,没人可以杀你。”她拿起毒药,开门走了出去。
“暮云公子。”
“公子。”
谢诸葛,况心德,翁赢和凌香等人都守在门口,此时纷纷注视着暮云。
贺嘉鸿随后走出。
“公子。”丰带着哭腔走过去。
他们要被赶走了吗?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饿吗?”暮云道,又抬头看看:“以往这个时候,早就该吃饭了。”
大家还在愣着。
贺嘉鸿哈哈一笑:“我和暮云,兄弟之间闹了一点矛盾,倒叫大家看笑话了。”他着伸手,想在暮云的肩上拍一拍以示亲近,不想手却没能落在暮云肩上。
翁赢不动声色的递出刀鞘,截住了贺嘉鸿不安分的手掌。
“走走走,吃饭去,这一我都饿了。”谢诸葛着带着众人走向饭厅。
“都去吧。”暮云道。
凌香和翁赢也离去了。
暮云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拿起那个药包查看。
这仅仅是一点,她那里还有一瓶。
这个药,竟然是师姐研制出来的吗?
这是尸香粉?尸香粉作用于人,人会死,而这个药,则既不会死,又有尸香粉能夺人神志的功效。
暮云抬头看着京城的方向,师姐研制这个药,是用来做什么?
前世,这个药是怎么到贺嘉鸿手上的?
不可能是暮云给他的,前世这个时候,暮云应该在凤翔府。
凤翔府
暮云握紧了药包,缓缓走向饭厅。
她过,这一世她不再为人鱼肉,她要做那杀饶刀。
谁敢惹她,她就杀谁。
包括凤翔府的那个人。
如今云城防卫得当,兵源充足,附近的灵城,武城不想当夏国饶,也拖家带口前来云城。
只要不闹事的,暮云公子都愿意庇护他们。城里住不下了,暮云公子身边的那个谢师爷从云城往灵城的方向划了一片地给他们扩建城墙。
就算不住在城里,城里的永兴军依然会前来巡逻戒备,维稳治安。
谁大周朝廷不要他们了?
这不睁眼瞎话吗?
城中安稳如旧,百姓安居乐业,或者,如今的云城更是比战前还要繁荣。
邹彦戴着幕离,骑着枣红马信步走在城中,心中感叹,这一个女子,还真是厉害。
城中人各自在忙碌,突然惊现一骑快马,哒哒哒跑过。
邹彦勒马避让,身边人也不免抱怨。
“这谁呀?骑这么快。”
“官府的人吧?我看他往暮云公子的府邸去了。”一人道。
暮云公子至今不愿入住云城府衙,只住在私邸郑
当然,在云城人看来,暮云公子从而降解救了他们的城,所以如今暮云公子在哪里,哪里就算是府衙。
府衙也不过是一座宅子而已。
者无心听者有意,邹彦抬眸看着快马消失的方向。
他去的是,暮云公子的府邸吗?
“架!”
又是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又一个去找暮云公子的人?”
暮云在院中与翁赢比武,突然有人禀报,有两个人求见。
谁会找暮云,还找到云城来,还是来了两个人?
暮云看向翁赢。
“我没有向国公爷禀报具体行踪。”翁赢道。
燕归派去钱来山的人被暮云忽悠在那里看守门户,这次离开之后,翁赢只去信大姐如今有钱来山千余名手下相护,行路安全,请国公爷放心。
但是具体位置,暮云不准,翁赢便不会。
不是国公爷的人?是谁呢?
翁赢跟在暮云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来人被请进前方厅堂,暮云走到门口,看见两个一高一矮的背影。
“暮云公子来了。”
伴着这个声音,高的那人转过身来,他一身暗红色的衣袍,长身玉立。俊朗清秀的面容上是和煦的笑容。
萧萧肃肃,朗朗轻举。
是他。
暮云下意识回之一笑。
“好久不见,你叫我好找。暮云。”
暮云,暮云。
这一声暮云,寻常的呼唤,却似穿透暮云的魂魄,直将她定在原地。
暮云,好久不见。
暮云,你可想我了。
你可,想我了?
谁在她耳边呢喃?
看不见,也想不起声音的主人。
暮云好似被困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之中,身边空无一物,只有这声音一遍遍的在唤她的名字。
翁赢只看见大姐呆滞了一瞬之后,一步步的走向开口话的人。
当然,要是凌香在的话,便能认出这人就是他们曾经遇到的登徒子。邹彦。
邹彦含笑看着暮云向他走来,她似乎又走神了?
为什么每一次她见到他都走神呢?
莫非是因为,他帅到令她沉迷?
话,男装的暮云,英姿飒爽,俊雅风流,也是不俗,怪道人称暮云公子。
邹彦笑意更甚。
她已经越走越近了,邹彦突然想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怀郑
怎么能有这么轻佻的想法?
只见过两面,只交换了名字,这太莽撞了。邹彦压制住上前一步的想法。
“暮云,好久不见呀!”
斜刺里那个个子突然冲出来,在暮云眼前晃了晃他枯瘦的手。
仿佛乌云退散,暮云猛然回神,她看见了眼前的人。
“乞丐!”暮云扬声大呼,又太过激动,扬手给了乞丐一拳。
乞丐稳稳的受了这一拳。
他突然展开手,抱了暮云一下,动作很快,连暮云愣神的功夫都没有,他又松开了。
“我好想你啊,暮云。”乞丐道。
“你这子!”暮云笑着,又拍了他一下。“你怎么又瘦了?你都这么瘦了,你还不长个儿,我都比你高了!”
“那怎么办呢,又没人嘱咐我多吃肉。”乞丐笑道。
邹彦神情怔怔的看着在他眼前久别相聚的好友,他们笑打闹,他似乎成了空气。
贺嘉鸿仰面躺在屋顶,丰在他旁边不停念叨。
“公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人家又看不上你,万一哪真动了杀心,咱们跑也跑不掉啊。”
“你懂什么?”贺嘉鸿以手枕头,望着夜星道:“北境要杀我的人多了,哪里安全?哪里都不安全,我还不如待在暮云身边呢。”
“再了,打是亲骂是爱,实在不行拿脚踹!”
丰叹气。
公子惯会自己骗自己。
贺嘉鸿这次还真不是自己骗自己,他就是随口调侃一下。话都开了,他不用再背负什么,心境反而坦荡了许多。
无关乎家族利益,他是真的,很想有机会和那个女子共度余生。
正着,便见到两个人打上了屋顶。
一招一式,凌厉带风。
过了几招之后,暮云笑道:“乞丐,一年不见,你的身手见长啊。看来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贺嘉鸿身子一滑,险些摔下屋顶。还好他手上抓住了屋脊。
乞丐,他怎么回来了?
他已经有一个慕容娇作为竞争对手了,现在又来一个乞丐。
“手上没点真功夫,我怎么敢来投奔暮云公子呢。”乞丐笑道。
院中,长身玉立的邹彦仰头看着屋顶上的暮云,飒爽英姿,秀发飞扬。她比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哎呀!是你这个登徒子!”听闻大姐在待客的凌香跑来看见邹彦,扬声唤道。
邹彦无语至极。
到底谁才是登徒子?
这声音引起屋顶的人向下看去。
看见那张俊朗清秀的脸,贺嘉鸿手上也一滑,彻底滚了下去。
“砰!”
贺嘉鸿在邹彦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
“公子!”丰一声惊呼,忙找下屋顶的梯子。他可不会飞檐走壁啊。
暮云自屋顶落下,站在邹彦对面问道:“贺嘉鸿,你没事吧?”
“啊”
贺嘉鸿痛呼一声,但还是举起食指摇了摇。
“公子!”丰跑了过来,忙伸手去扶贺嘉鸿。
“别动,别动!”贺嘉鸿忙道。
乞丐在暮云身后落下,抱着手歪着嘴角笑。
贺嘉鸿缓缓用手撑着爬起来,几次后才勉强坐起。
“可痛死我了。”他揉揉腰,时不时龇牙咧嘴一下。
察觉到众饶目光,贺嘉鸿抬头,正好看见邹彦唇角带笑。
“免礼。”他负手道。
免你二大爷的礼!
贺嘉鸿心中骂道。
众人一怔,随即大笑出声。
贺嘉鸿竟然从屋顶上摔下来了,而且摔在邹彦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这可不就是行了一个大大的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