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个时候，您的礼物可能已经到了二师姐手上了。”明月道。

若夏对镜梳妆，镜中的美人恍如一副画卷，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睛。

“今日本该是暮云的大日子，燕归一介武将，大抵也不会给暮云操办这些。”若夏道。

“不过定国公到底疼爱妹妹，千里奔袭赶去云城，只为了给妹妹过生辰。”清风道。

燕归离开北境的第二，这消息就已经飞到若夏的耳边了。

若夏知道后也只是笑笑。

“有哥哥在，又有主子送去的生辰礼，二师姐这个生辰想来不会太冷清。”明月笑着道。

清风却若有所思。

“此战一过，云城传出暮云公子嗜杀凶狠的名声。”她皱眉道。

“暮云杀那些人，自然有她的理由。”若夏道。

“此次去攻击云城的辽人，本就没有做出死战的准备，他们打不下云城，自然就退了，可是暮云公子带兵追了出去，将辽人都斩杀殆尽。”清风道。“虽战场无情，可我怕将来有一日，这件事情会被别人拿来做文章。”

若夏摇摇头。道：“暮云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又岂会惧怕别饶闲言碎语？战争无情，只怕将来她还有更狠的。”

暮云的武艺是师父亲手教的，她在京城，脾气火爆引得各家闺秀忌惮。暮云既然上了战场，自然也会恶名杨威，引得辽贼忌惮。

这才是暮云一惯做事的风格。

可惜若夏对暮云那边的情况知之甚少，除非暮云亲自写信给她，否则她真的是一无所知。

就好比此次云城大战，若夏所知的还是祁王从朝堂听来告诉她的。

害得她知道的消息滞后，都没有及时送上一份恭贺暮云大胜的礼物。

当然祁王并不知道，若夏为何关注一个的云城。

祁王只关注朝堂之事。

“这次那个暮云公子大捷，可报给朝堂的，却是贺嘉鸿的功劳。”清风道。一面为若夏梳头。

“皇上很生气吧。”清风笑道。

“生气也没办法，毕竟是如此大功。睿王那边上下折腾，估计是要给贺嘉鸿求一个封赏。”若夏道。

可是父亲似乎是不同意。她微微蹙眉。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要希望若夏促成贺嘉鸿受封领赏。

可是相爷阻拦，主子怎么能绕过权倾朝野的柳相爷来促成此事呢？

“相爷在早朝时，贺嘉鸿乃是戴罪之身，就算是有功，将功补过就是了。”清风道。

毕竟最近睿王蹦跶得太厉害了！贺嘉鸿又在边境出尽风头，相爷急着打压睿王的气焰。

“如果定国公肯上书为贺嘉鸿求封赏的话，此事便好办了。”若夏道。

贺嘉鸿所犯之罪便是谋害定国公的妹妹，如果定国公都以大局为重公事公办，旁人又能再什么呢？

“可是定国公讨厌贺嘉鸿。”清风道。

若夏笑了。

“平时也就罢了，但现在，我想燕归一定会帮贺嘉鸿这个忙的。”她道。

这是为何？

清风和一直沉默的明月都不解的看向若夏。

“云城归属特殊，如果贺嘉鸿得到封赏，他就必须滚出云城了。”若夏道。

暮云在云城，燕归就不会希望贺嘉鸿也在云城。

“等定国公上书，咱们也帮贺嘉鸿一把。”若夏淡淡笑道。

是了，有定国公帮忙，此事便万无一失了。

芙蓉从外面跑进来，跳到若夏的膝上趴着

冬雪也跟着进来。

“王爷回来了吗？”清风问道。

冬雪摇摇头。

贤王妃诊出喜脉，贤王大喜过望，邀了端王与祁王过府聚。

“王爷身边的亲卫都是陛下的人。主子您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清风道。

若夏抚着芙蓉，道：“他在贤王府，我倒是不担心他。”

明月为若夏净面又抹了养肤的凝露。

若夏抱着芙蓉，呆呆的坐着。

“主子早点休息吧。祁王与兄弟喝酒，或许会晚些回来。”清风道。

若夏摇摇头。

“我还是，等一等他吧。”若夏道。

红烛缓缓的燃着，暮云抱着芙蓉看着门外。

清风决定找点什么话跟若夏聊一聊。

“韩林要成亲了，主子。”清风道。

“成亲？”若夏念叨了一句。

成亲啊。

“好事。清风你挑一份重礼送过去。”她道。

清风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娶得的是哪家的姑娘？”若夏又问道。

“是工部侍郎林权之女，林语芙。”清风答。

林语芙？

“她家可是与燕家为邻？”

“正是她家。”

那便是那个，曾经惹得娇娇不快的林语芙了。若夏记得她，长得还可以，就是似乎有些爱哭。总是委委屈屈的样子。

“怎么是她？”若夏感慨了一句。

“不妥吗主子？”清风问道。

“什么妥不妥？人家的婚事。”若夏嗔道。她不过是有些意外罢了。

清风笑了笑：“听闻韩夫人也对这桩婚事不满呢。”

若夏低头继续抚摸着芙蓉。人家的八卦她不想关心。

清风也只是随口一，韩夫人不喜欢林语芙却捏着鼻子认了这桩婚事。其中未婚先孕什么的，韩林违背母命非她不娶什么的，都是些俗套的情节，主子大抵也不想知道。

沉默半晌，若夏突然抬头，道：“她到底也是暮云的朋友，你多备一份礼，给她添妆吧。”

这话得莫名其妙，可是清风对若夏的命令不会有任何异议。

“好，添妆礼要提前送，我这就去准备。”清风道。

“明月也去库房，帮着挑一挑姑娘家喜欢的东西。”若夏道。

清风便拉着明月去了。

屋里只剩下若夏和冬雪。

“主子，我记得那个林语芙，曾经开罪过二师姐，也曾妄图挑拨二师姐和家里饶关系。”冬雪淡淡道。

“竟是这样一个不知分寸的人？”若夏微微蹙眉。

那怪不得，不招韩夫人待见了。

“可是主子为何要给她添妆呢？”冬雪不解。这送出去的，不仅是一份礼，也是用祁王妃的身份，给一个五品官之女做脸面。

主子何必？

“你没听清风吗？韩夫人不喜欢她，韩林那样一个唯母命是从的人，也敢逆了韩夫人，给她明媒正娶的正头夫人身份。可见韩林很喜欢她。”若夏道。

倒也是，韩林对主子有恩。给林语芙脸面，也是给韩林面子。

“不这个了，那个药怎么样了？”若夏压低声音问道。

冬雪的脸又阴沉了几分。

“我试了很多次，还是不成。”她道。

若夏深吸一口气，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芙蓉似乎察觉了主子不开心，跳下若夏的膝盖跑远了。

“可能是方子不对，咱们再慢慢研制。”若夏道。

“是”冬雪道。“只是上次，丢了一瓶药”

“阵法我不是已经补好了吗？那药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若夏问道。

冬雪欲言又止的了好几次了，丢一瓶药值得记这么久？

若夏会医术举国皆知，自己研制些许药物，有什么？丢了一瓶药就更算不得什么了。若是有人拿那药去害人那药是个半成品，几经研制，原来的药早就没有了，有人要栽赃都栽不了。

若夏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冬雪担心。

“主子，丢药的时候，二师姐正好住在那里。”冬雪终于道。既然了，这话便得清楚：“我倒是不担心别的。要是二师姐偷了药，自己出了事”

若夏歪头冷冷看着冬雪。

“属下多心了。”冬雪忙低头道。

“我纠正你两点，第一，如果是娇娇拿走了，便不算偷。第二，娇娇的医术虽然没有我精，但是毒药她自己还是看得出来的。”若夏淡淡道。

“是。”冬雪道。“眼下还是尽快研制出主子想要的那种药。我们有了那个药，抵得上千军万马，便不用受那边的钳制了。”冬雪眼中的光芒亮起。

“慢慢来，不急。”若夏看着外面笑道。

冬雪转身看去，祁王踏着夜色而来，也看着若夏笑得温柔。

冬雪默默退下隐入黑暗。

云城。

燕归与邹彦对坐饮酒。

“暮云她戒备心强，很难信任一个人。这些我都明白，我愿意等她”

“你等不了。”燕归很直接的打断邹彦的话。

邹彦被噎住。

“这里还有一个等了一年多的呢，你比我早来这几，可看出什么来了？”燕归问道。

那个等了一年多的贺嘉鸿吗？

暮云确实没有对他另眼相看的意思。

邹彦摇摇头，倒是那个乞丐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现在就跟你走了。总要等她看完画”邹彦道。

正着，外面进来邹彦的下属，附在邹彦耳边耳语几句。

“看清楚了吗？”邹彦神色凝重的看着燕归。

燕归端着酒碗喝酒，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属下看得真牵”下属道。

邹彦挥退了他。

“你妹妹跑了。”邹彦看着燕归道。

“噗！”燕归一口酒吐回酒碗里。“什么叫跑？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想去哪里去哪里！”燕归道。

邹彦没好气的站起来。

“她跟着那个乞丐，深夜骑马出城了。”

出什么城？

不是嘱咐她早点休息吗？

燕归也站起来。

“我去看看。”他起身往外走。

邹彦自然跟上来。

暮云银色的披风在月光下泛起光芒，她纵马跟着乞丐后面，在茫茫戈壁滩上疾驰。

远远的，暮云看着前方站着一个人高举着火把。

“暮云！这里！”贺嘉鸿站在远方，挥舞着火把向暮云招手。

暮云骑着北临慢慢走近。

“干什么呢你们两个？”她下了马，出声问道。

“暮云，来。”贺嘉鸿拉着暮云上前，指给她看地上的东西。

地面上，摆满了孔明灯。

大不一，颜色各异。

“这是”暮云呆愣了半晌。

“孔明灯啊。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一起放孔明灯，为暮云祈福吧。”贺嘉鸿道。

暮云笑了。

“真好看。”她道。

“是我做的。”乞丐道。

“谢谢你。”暮云转身看他。

“点子是我想的！”贺嘉鸿站在暮云与乞丐中间道。

今日听见暮云的生辰到了，既要躲着燕归，正好拉着乞丐出来，一起为暮云制作孔明灯。

“而且我也做了一些。”虽然没有乞丐做的好看，但是他也是亲自动手了喔。竹签刮破了手，现在还痛呢。

“你们有心了。”暮云道。

“我们放灯吧。”乞丐道。他拿起一个孔明灯递给暮云，自己也拿起一个。

“来，帮我点燃。”暮云举起孔明灯，递到贺嘉鸿眼前。

“不许愿吗？我们祈福哎！”贺嘉鸿问道。

暮云摇摇头。

“不知道许什么，不过放灯挺好玩的。”暮云笑道。

“嗯那好吧！”贺嘉鸿干脆点头。“不如我们来祝福暮云吧。”他道。

乞丐也点头。

“那这个，祝暮云生辰吉乐，长命百岁！”贺嘉鸿着伸出火把点燃了孔明灯。

“来，我这个，祝暮云早日发大财！”乞丐道。

“哈哈哈哈哈”

三人一起放声大笑。

多么质朴又真挚的愿望。

贺嘉鸿点燃了乞丐手中的孔明灯，暮云和乞丐一同放手，两个孔明灯缓缓升起。

暮云和乞丐逐个拿起地上的孔明灯，贺嘉鸿一一为他们点燃。每点一个，两人便轮流一句祝语。

“祝暮云身体康健！”

“祝暮云万事如意！”

“祝暮云好运长随！”

“祝暮云想有所得！”

暮云笑着，默默接受了他们的祝福。

这真的是，她过得最开心的生辰了。

一个个孔明灯随着祝福缓缓升起，高低远近各不相同。

与星辰齐高，与明月共耀。

换了乞丐拿着火把，贺嘉鸿也帮着放了十几个之后。贺嘉鸿从地上拿起最后一个孔明灯。

“暮云，最后一个了，你许一个愿吧。”他把灯递给暮云。

暮云接过灯。

“好。”她道。

如果刚才她还不知道许什么的话，放了这样多的灯之后，她心中有了一个愿望。

暮云双手拿着灯，闭上眼默默许愿。

乞丐为她点灯，贺嘉鸿含笑看着暮云。

片刻后，暮云抬手，放飞了孔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