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惊天突变已经让兔子无法安居于室,它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出千树小榭。
却见外面一片浓雾,什么也看不清,不出几步,便只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小兔子,醒醒!醒醒!”
分明是小桃儿在狠狠地甩巴掌,试图抽醒兔子。
小桃儿平日里总是温柔的,若非情势紧急,断然不会有这般狠势对待兔子。
果然兔子比预想的醒来得早一些。
“快服下这枚‘清心丸’,这雾罗刹便伤不了你了。”小桃儿将一枚小药丸塞进兔子嘴里。
兔子只觉头昏脑胀,吃下清心丸片刻,虽还是有些浑浑噩噩,但好歹能控制自己了。
望向四周,小桃儿已经将它搬到一处隐秘的山间桃林,此处地势较高看来是远离了桃族修行者集中的地段。
兔子支撑起来,抬眼望去,原本的仙山福地已然是满目疮痍,那遍地琳琅的桃花此刻竟如啼血般哀鸣、悲戚!当极致的美好被毁灭,那一刻才知道触目惊心的哀恸!
回头一看,小桃儿也是极尽憔悴,平时粉扑扑的小脸蛋上早已苍白落寞,总是忽闪忽闪的眼睛里也不再有往日的灵动,相反的,那一股子恨意杀劲儿,刺得兔子心里疼。
兔子伸手握住它的双臂,此刻竟如冰霜般寒气逼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兔子迫切的要知道现状。
小桃儿却脸色沉着,把自己刚得的神器——洞天索拿了出来,神色郑重道:“小兔子,这处桃林比较隐蔽,暂时安全。现在桃幽谷的结界和阵法已经被破坏了,想必出口有恶修者看守,你变形术厉害,待会找机会逃出去,务必报告神袛族和树仙人,桃幽谷遇难,遭到了恶修者的大规模进攻,我全族修行者奋力抵抗,绝不屈服。但……也请火速前来支援。”
说着便手持洞天索,借物飞跃而去。
兔子来不及再多言语,追着出来,只见小桃儿前进的方向突然火光滔天,只一眼之间,那几座连绵的桃山竟然轰然倒塌!
相距甚远,但似乎也听见了修行者惨烈的哀嚎。
恶修者,这就是恶修者,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力量。
桃树一族,并不擅长战斗,或者说一般的修行者重点是灵力的蓄积和境界的突破,普遍,修炼的重点不会是杀伐之技。
支援!必须要有支援,不然……想到小桃儿那张冷冽决绝的脸,兔子已经不敢再去想后果。
感到自己肩上的重担,兔子循着记忆来到出口,果然有三五个恶修者守在门口,左右巡视,只怕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都逃不出他们的监视。
这是小桃儿第一次见到恶修者,只见它们的身量与人类差不多大小,在这修行之地,竟如蝼蚁般,并不起眼。浑身包裹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布衣,脸上带着或笑容可怖,或血泪满面,或阴森诡异的面具,全然不现其真实的样貌。
“即是恶修者,摆明了要与整个修行界作对,为何有如此神秘装扮呢,遮掩的到底是什么?”
兔子生出疑问,呼吸也变得紧张急促。
突然间,一个带着红面獠牙面具的恶修者突然回头,几乎就在同时果断出手,手上看不出使的是秘术还是神器,但随之而来的竟是那如毛毛细雨般的狠辣攻击,眼见躲闪不过,兔子竟有一瞬脑中空白,几乎是身体的求生本能促使它在最后的关头启动变形术,化作一颗微小的尘埃飘落在地,隐在残花之下。
虽是侥幸未中攻击,但即使化作尘埃,兔子也能感受到周围的变化,无论是那枯草黄叶,还是落花泥土,此时都“滋滋”地发出异样动静,从身上那一瓣落花看出来——那攻击所中之物,全部被腐蚀了。
因碰着落花,兔子身上也沾染了些许腐蚀后的残汁,想着自己无忧之身的功法已然大成,应是伤不了自己许多。
谁料!就那一点残留,竟然伤得兔子浑身如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难受,巨大的疼痛能忍,但那忽冷忽热又钻心挠肺般的痛苦,使得兔子这粒尘埃禁不住地哆嗦起来。
那红面獠牙走了过来,所见并无异相。但他明显不打算忽略自己的直觉,冲着这片地域,如发泄般挥洒着“毛毛雨”,顷刻间,这里已面目全非,黑烂了一片,万物被腐蚀后的残汁汇聚在一起,竟流动起来,散发着恶臭。
兔子这尘埃也被混入其中,被那腐汁的流体带起来,又掩埋在深处。
全身火烧一般的疼痛,虽为尘埃,兔子依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寸毛发甚至每一寸肌肤乃至骨血,都逐渐的被这流体包裹着、腐蚀着、溃烂着,更要命的是它快要喘不过气来,不能呼吸了。
那红面獠牙还在此处细细观察,兔子几乎就要现形了,窒息和腐蚀的痛苦逼着它一遍遍的呐喊着: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不行了……
但就是每每要作出现身的决定,就那一刻,兔子又强忍着按耐住自己,它知道,屈服更加可怕。
“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
不远处传来一声浑厚的戏谑,又听他到:“就你那万毒针,便是个仙神躲在那处,也早就受不了跳出来了。”
“谨慎点总没坏处。”红面獠牙便收了巡视,走向那名刚才说话的恶修者,一面青面獠牙,与这红面颇为相似。
“我每次最烦这守门的任务,一有逃跑的奔咱们这儿来,就要拼命的,累得半死不活。”那青面多有抱怨之语。
红面并不言语。
“可真要是得了宝贝,咱们却最后一个分到手,都是些剩下的!咱们守门,连个途中下黑手的机会也没有。”那青面喋喋不休起来。
红面似乎听惯了这种怨怼之语,既不理会又不劝解,任他胡言乱语一通。
兔子却趁此机会,从腐汁里滚爬出来,稍缓呼吸,克制自己小心翼翼地吸进空气不被察觉。
顾不得浑身残损,兔子在一旁细心等着,除了听见那青面有一言没一句地抱怨着,其他恶修者并无半句多说。
终于,月光亮堂了,山间起了一阵夜里的凉风。兔子等的,就是这股风劲。随风而去,便躲过众眼,出了桃幽谷,
依然只随风飞起,并不敢显出原形。
很久后,兔子确认自己安全了,方才现身。
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兔子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瞧着自己的身体,只一眼便如万箭扎心般,实在忍不住,掉下泪来,又赶紧拭去眼泪。
这哪是自己的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