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汤的过程很顺利，董谦不由得好笑：“真是，什么情况都忘不了吃东西的本能。”

一碗汤很快就喂完了，董谦把碗拿出去洗。

夕阳的光晕透过床帘洒在林洎脸上，斑驳的美感给苍白的人儿增添了几分色彩。

突然有什么扇动了，是卷翘的睫毛，两个月了，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不仅仅是以前的黑曜石了，在她醒来的那一刻，黑曜石变成了鸽血红。

慢慢的慢慢的，血红褪去，浓郁的墨色重新染了回来，但是已经不同了。

董谦在林洎睁眼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他的双手还在滴水，站在门口亲眼看到林洎的眸色变化，董谦笑了，她和他，一样了。

她的身边，只有他了。

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小洎。”董谦走过去，湿淋淋的手在身上擦干，轻柔的把肌肉退化的林洎扶起来，“你醒了，要吃东西吗？”

“扶我起来走走。”许久没说话的嗓子难受得厉害，声音也异常沙哑，林洎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都快生锈的骨骼肌肉。

董谦小心的把林洎扶起来，林洎几乎全部的重量都落在董谦身上，自己根本使不起力，不过才挪动两步，林洎就喘着粗气，身上冒出了冷汗。

她靠在董谦身上，喃喃自语。

“看来，我是真的废了。”

“我们不练了，慢慢来，你怎么会废呢！”董谦心头一阵抽痛，把林洎抱回了床上，“不过是睡了两个月身体的记忆混乱了，你刚醒，先休息好，明日再起来走走就会好很多的。”

林洎没说话，任由董谦把抱回去，眼睛一眨不眨。

“你先休息，我，我去山上采些蘑菇，前两日下了雨，正好生蘑菇。”董谦没由来的感觉一阵心慌，连忙让自己扯谎逃离。

“你满意了？”

但是他的脚步还是慢了点，林洎轻悠悠的吐出这四个字，一字一字砸在董谦心头。

你满意了？

董谦问自己。

满意又不满意。

“小洎……”

“你去采蘑菇吧。”

林洎闭上眼，拒绝交流。

董谦狼狈的逃离了，去到山里，那几处喜欢生长蘑菇的地方果然长出了一朵朵，附近空气中都弥漫了蘑菇独有的香气，还夹带着泥土的土腥味。

一些小动物躲在一边仔细观察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他蹲下，慢条斯理的拔起一朵。

屋里的林洎正在天魔交战，红色和黑色在激烈争斗，一会儿红色占据上风，一会儿黑色又卷土重来，在董谦提着一篮蘑菇回来的时候。

林洎眼里红色稳稳盘踞，黑色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你满意了？”

“满意。”

——

村里那对小夫妻的妻子醒来了，昨日在村子溜达了一圈，小丈夫陪在她身侧，好不贴心，真是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就是那丈夫喜欢往山里跑就算了，刚醒的小娘子也喜欢往山里跑，山里的猛兽很多的，村里的青壮年都不敢随意进去深处。

村里的长辈劝过他们，却是不管用，一段时日之后见夫妻俩屁事没有，总能安全归来，村民们就随他们去了。

“你在魔教是什么身份？”林洎喝着稀粥，酸菜咸鱼相左。

董谦穿针引线的动作停了，沉默了片刻才答道：“前任魔教教主之子。”

“怪不得。”林洎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放下碗筷，去了后院。

董谦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追上去。

“小洎！我没有想害你，我都是为……”

“为了我好？董谦，你认真想想，我是傻子吗？”

“小洎，我没有，我只是，陶西修根本就不喜欢你！那个是时候他还帮着季璃珍说话！只有我是相信你的！只有我站在你这边，他们都没有！”

董谦在说完就后悔了，林洎转过身来看着他，两人之间间隔不过一两米，却好似隔了一条银河。

林洎眼里是那么空洞，那么了然，她，她都知道……

“你。”董谦吞了口唾沫，喉结不自觉的滚动，眼神中带着些希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本来是不知道的。”

“小洎……”

“不要把我当大傻子好吗？”

“我只是喜欢你啊，我爱你，我不想看到你伤心，小洎，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黑蝴蝶是什么？”

“那是晓梦蝶，在人深度睡眠的时候可侵入意识，制造梦境。是魔教产物，但是本身没有任何修为，所以不带魔气，不会被发现。在人为使其携带意识情况下可以传递消息。皆为一次性生物，使用过后就会消失。”

“那天你一直都在。”

“嗯。”

“那就教我魔教功法吧。”林洎抬头，初生的朝阳还是橘红色的，从山间冒出一角。

董谦惊喜极了：“经脉恢复了吗？”

“都冬天了，也该恢复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这一年，林洎经历了好多好多。

门派除名，师傅没了，师兄没了，经脉寸断，修为被废，金丹尽碎，从一个天才，天之娇女沦为一届废人，在床上如同废人般躺了几十天。

从名门正派的修士落入凡尘，又入了魔教，修行魔教功法，正式成为一个魔修。

所谓的浴火重生，脱胎换骨便是如此吧。

没想到她林洎经脉废除之后，身体会自然愈合，重铸经脉更宽更大更通更坚韧。修为被废之后才是枯木逢春，液态修为直接凝为固化，更强更多更持久。

金丹破碎又如何，入魔后勤加修炼，一心扑在修炼上的林洎，筑基便直跳元婴，魔元婴躺在丹田处，与正道修士的元婴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叛逆小婴儿。

还是带点哥特风的那种。

林洎和董谦在这个村子里隐居了五年，直到林洎晋级元婴，在两人二十岁那年，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谁能想到贪玩贪吃贪图安逸的林洎有一天会如此废寝忘食的修炼。

回到魔教，林洎和董谦挑战了魔教现任教主，两个元婴对战一个分神，本是毫无悬念的一场对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