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铎然没有心思再去挑逗纪准等人,面色凝重心翼翼地将枯黄色的药水涂上去。
木宛疼得轻声抽气,却还要生生抑制住想要缩回手的欲望。
魏铎然听不得她痛哼,停下手,“她给你这样的痛苦,叫你手上的伤口无法愈合,你竟还称赞她,是红豆附钻出皮肉时不疼吗?”
木宛缓了口气,轻轻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怎么会不疼?可我怨她恨她又有什么用,这林林总总的因果总归起在我自己身上,我又舍不得骂自己,只好假意赞美一下圣女大人,祈祷有生之年能找到解蛊的法子吧。”
魏铎然仔细看着她,可白纱覆眼遮住所有情绪,木宛又是个向来会装的,他一时也看不出木宛的是真是假。
只好垂眸,认真给她上药,然后用纱布一圈圈细心缠好。
再抬头时,那处偏僻的角落只剩下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勾了勾唇,瞧着如获珍宝般捧着青果的木宛忽然道:“阿姊,你眼上的纱布好像有些松动,要我帮你扶一下吗?”
木宛浑然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放下青果用右手去碰,“啊?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
魏铎然拉下她的手,站起身微微俯向前,“别动,你这样乱来是会将药膏碰掉的,我帮你。”
他心里估摸了一下角度,调整身体,手按在后脑的白纱上装作整理,凑到木宛眼前仔细瞧了瞧她的眼睛上敷着的药膏。
木宛不自在地向后退了一点,“铎然,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觊觎我很久了?”
暗处的人终于离开了,魏铎然直起身,拿起她手边的青果,“阿姊还是谦虚点好,就现在这般眼瞎手残的模样,乖一点才讨人欢喜。”
木宛也不生气,“你阿姊可是京城第一美人,看不起谁呢这是?”
魏铎然咬下青果,仗着木宛看不到,眸子里充满了不必掩饰的疼惜,却依旧笑眯眯地回道:“是是是,阿姊最好看。”
干冷的风吹过,院子里的铃铛叮叮当当响起来,精巧玲珑得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无人看见,雪肤红裙的少女收在袖中的右手掐得紧紧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是夜,都源郡主住的蘅芜苑熄了最后一丝灯火。
湘柳和乐人收拾起绣棚,将忙活了一的陪侍都打发去睡觉。今夜乐人值夜,湘柳回隔壁的耳房歇息,她则是先去榻边确认郡主已经睡下,这才将碧纱橱里炉子上温着的羊乳盖起,又瞧了眼木宛眼上的纱布确定她没有乱动后才去一边的矮榻上睡下。
乐人睡得并不沉,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来,只是反复确定没有异状后闭上眼,嗅着空气中浮动着的莫名香气沉沉睡去。
纪准轻轻打开大扇合窗翻了进来。
他比起风尘仆仆地刚到华枢城时整洁了许多,面容好好打理过,衣服也换回了与身份相配的料子,只是眼底的血丝丝毫未减。
他一步一步极轻地向着床榻走过去,在木宛面前站定。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在榻边,定定地看着她脸上的白纱和手上的纱布。
木宛安静的睡颜没有任何防备,唇角平整眉心舒展,呼吸缓慢悠长。
纪准伸出手,轻轻握住她露在外面的右手,一根一根从指缝间挤过去,纹丝合缝地握着,像过去无数次的牵手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