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朕怎么能因为这点事责罚你?”新帝的目光落在那一盒香上,眼神幽深,“你去奉先殿负责先帝出殡的后续事宜,最近也歇一歇,叫安科来跟着朕吧。”
安林的眼神下意识往那香盒上一瞥,知道这是要教训教训他,也不敢辩驳,恭敬地认罪领罚退了下去。
新帝闭上眼睛,忽然想起皇后刚刚去了慈安宫,又唤钟离过来,“太皇太后那里怎么样了?”
钟离还是一张貌似诚恳的疏离脸,“太皇太后突发心疾,好在苏嬷嬷几个机灵,迅速传了太医去看,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新帝皱眉,“何时突发心疾?”
“酉时初,差不多和奉先殿是同一时刻,苏嬷嬷就是因为先帝的事才”
“谁给慈安宫传的消息?”
“赵太后。太后娘娘可能是知道陛下会赐她生殉,所以去找太皇太后救命,没想到刺激了太皇太后,就。”
新帝眉头愈发紧,“现在呢?赵太后在哪?”
“大殿下赶去了朝鸾宫,可能也是见不得生母生殉,在想法子帮太后娘娘死遁吧。”
“皇子妃呢?”
“皇子妃与太后娘娘向来不和,这会儿好像是已经往慈安宫去陪皇后娘娘和太皇太后了。”
新帝倏然松开眉宇,轻声嘱咐了一番,钟离领命离开。
慈安宫。
太皇太后最危急的那会儿已经过去了,这会儿有木宛和纪行淮陪着话,虽然脸色还是很憔悴,却又精神了一些。
纪行淮到底年幼,先前先帝灵前已经耗费了大量精力,此刻又陪太皇太后了一会儿话,竟然头一点一点地靠着木宛睡了过去。
乐人立刻上前,同皇子的侍婢一起将皇子心翼翼扶到一旁的榻上,盖上毯子。
太皇太后眼含慈爱地看着少年已经长大不少的睡颜,话却是对着苏嬷嬷的:“你们先下去吧,让哀家和宛儿好好几句话。”
乐人看向木宛,木宛点头,于是一屋子的侍女都安静地离开,走了个干净。
“姑母,有什么话您直,宛儿听着。”木宛坐到太皇太后床前,垂着眼睛。
她几乎都能猜得出来,应该又是一些劝她大度,让纪准广开后宫借后宫平衡前朝的话。她不打算听进去,纪准要怎么做是他的选择,但是她绝对不会主动给自己添堵,不过她也不打算反驳,毕竟太皇太后是真的没多少时间了,她不想让老人为这些事烦心。
“宛儿,你随陛下南巡这几日,可曾听过什么关于木家的风声?”出乎意料的,太皇太后有些严肃地这么道。
木宛眼神一凝。
禁城的每个正门处都设有型隐蔽的侧门,供禁城中采买的宫女出入。
一辆普通得像是民间百姓用的马车从侧门处驶了出来,门口的侍卫想拦,车夫却率先举起一块玉牌。
侍卫立刻噤声放校
马车行出不远,停了下来,后厢上的窗被撩起来一点车帘,回望着这座恢弘的皇宫。
那人在病床上握住她的手,代替我,活下去,这一次,不为大夏。
新帝清冷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皇姐不会希望她的母妃为了父皇完全失去自我,她想要以前那个肆意纵横的母妃。
车帘放下,那只素白的手收回去,拨弄一下发髻上象征亡夫的素色绢花,又将眼角无声无息的泪拭去。
马车慢慢越行越远,背对着禁城的方向,在它的目光中,驶向远方。
后来史书上记载,朝征帝一生无愧于大夏江山社稷,独独负了他最爱的贤妃柳氏。
然而又有野史道,朝征帝驾崩之后,柳妃是唯一一个没有生殉入皇陵,而是独自离开皇宫,继续她被打断了将近二十年的人生,快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