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后如是仍坐在床上思索，如今命是保住了，但该如何做才能让吴良将他们送出去呢。

这家伙年轻时便没什么人性，连欺师灭祖杀害同门的事都能干得出来，别看他此时和善得紧，若是他突然翻脸，又是在他的地盘上，也不知会是个怎么样的死法。他手下那个山哥都敢喊打喊杀，也不知近些年无辜枉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有多少条。

如是可不想一个不慎惹恼了他，还未在江湖上拥有自己的名号就悲催的死去，这样惨烈的死去都不能在江湖花名册上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想了半晌，还是觉得该去那个山洞下瞧瞧。即便是不为了光明府的秘密，也得为了他们自己。既然有密室就有可能有密道，有密道就可能出去。

而来时的那条水路如是根本不作他想，便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将这进山的通道派人严加看守，何况是吴良这样的奸诈之人。

除了设法去那个山洞之外，还要想办法拿到这里的全面地图。从山洞出来时眼睛被蒙上了，所以也不大清楚具体路线。还得从这晚上的酒席上动动脑子。

如是忽的翻身坐起，不过云被翻动了一二。门外立刻有人轻声问道：“应公子可是醒了吗?”

如是应声回到，那人便立刻拿了木盆手帕进来，让如是洗漱。如是抬眼一瞧，此人长相伶俐，正是先前那位“小八哥”。

如是瞧着他，他也正暗自打量着如是。小八哥想着不过鼻子是鼻子，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只是比平常人长的俊秀了些，为何能让大哥那般和颜悦色。

以前有长得好看的女子被掳上山来，大哥也没露出那般的神色。难道说……大哥喜欢男人?！怪不得，怪不得他对长得好看的女人也无甚耐心，但对这名男子却开怀大笑。

小八哥越想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随后便为自己担忧起来，这山上众人大都长得歪瓜裂枣，自己却是少有的五官端正，大哥也曾夸过自己“聪明伶俐”，天哪，难道大哥对自己也有那个意思?

想到大哥有些豪放的长相和折磨人的手段，小八哥顿时打了个寒噤。

如是刚洗漱完毕，看着这位小八哥突然抖了一抖。随口问道：“怎么了？”

小八哥声音微抖，道：“没、没事。”说话间就想夺门而逃。

如是以为是自己吓着他了，遂端正眉目和颜悦色道：“你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见他瞧着自己脸色越发奇怪，于是转了话题：“瞧着你年岁不大，是打小就生活在这山上的吗？”

小八哥本是不想回答的，但又怕如是将来会成为他们的大嫂，不想现下就得罪了她。于是耐着性子回道：“我十五了，十二岁前生活在山下的庄子里。我是三年前被掳上来的，不是不是，是我主动上山的。”

说道一半，连忙改口补救。如是见着他慌乱的样子，知道一时半刻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便没有再问他。

见如是没有再开口，小八哥以为自己惹恼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木盆，跪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哦，不，应公子，是小的不对，小的有罪。求您口下留情，不要告诉老大。”

见他如此慌乱，如是起身拉他，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岂可轻易下跪？自古跪天跪地，跪父母师长。我却全然不在这三者之列，你不用跪我。快起来。”

小八对如是说的话还有些懵懵懂懂，但也知道如是不让他跪，立马听吩咐起了身。

如是又道：“你们老大平时性情怎么样？”

在小八听来这宛如嫁娶前小娘子羞答答的向媒人询问新郎官性情一般，虽知道老大不喜欢旁人谈论他的事。但也暗自警醒道：这不是旁人，是未来大嫂。

于是他微微措了下辞，委婉开口道：“我们大哥是一个颇为老实敦厚的人，很会疼人。无论谁嫁了他，都不会吃亏的。”说罢还点点头，似乎是为了增强此话的可信度。

如是有些诧异地朝他瞅了一眼，暗道不愧是白头枭，连自己的手下都如此口风严谨，睁着眼睛说瞎话。若是他真的老实敦厚，那方才这小八为何要跪在地上求她不要告诉老大？

真是驭下有道啊！

小八却以为如是对他形容的老大不太满意，于是有些苦恼，他没上过两天学堂，也想不出什么绝妙好话。

如是接着问道：“那你们这山上有多少人呢？”

嗯，这是在问夫家的家产几何呢。“有一百一十三人。”

一百多人?这都可堪比一个小型宗门了。

小八看着她有些惊讶的样子，暗自满意。

又听如是问道：“你们这一百多人是人人都佩戴刀剑吗？你们的刀剑哪里来的？”这是如是最想问的问题之一。看他们下山抢劫的人都人手一把大刀，那个小头目山哥更是有一柄价值不菲的短剑。官府盐铁虽没有完全专营，但除了那些发了文书的私营铺子外，大半都收归国有了。没什么人有这么大储铁量。是谁敢如此大胆，替人铸造这么多的刀剑。

谁料一向伶俐的小八却被问懵了，口中回道：“刀剑?刀剑自然是人人都有的，这都是大哥给的呀。听山哥说他跟着大哥来到这就有了。若是表现得好，还有更好的赏赐下来。”

大哥给的?如是抓住了这个重点，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他私人给的，不是手下的喽啰们自己偷抢得来的。又说手下表现得好还会赏赐更好的下来。说明他手中不仅有大批的刀剑，更有质量上乘的。

那么，这么多刀剑他是哪里来的呢？

要么是他自己私开了铁矿或者与哪位铁矿矿主有来往，可这里再怎么跑，也在长霄山附近，长霄山到鹿岭一带，地形都以丘陵为主。土质松软呈黑色，则说明这里土壤肥沃，枯枝烂叶比较多。

是故这两个原因都不大可能，这里没有能开采出铁矿的地方，更不可能是什么私矿矿主了。如果敢从远处运来这么多铁原料或者制好的刀剑，还没运过来就被官府给排查扣下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能让人一下子有这么多的刀剑呢？还是这么好的刀剑，除了万剑山庄的剑冢，便得要是好几个小门派一齐将门中上乘刀剑献上才行……

对对，好几个门派，那书上不是记载说光明府曾灭了好几个门派吗，莫非光明府老巢还真是这里?

如是抬头问道：“这些年你们靠什么为生？只是打劫吗？”

小八被她炯炯有神的眼睛吓了一跳，但还是喏喏反驳道：“才不是呢，去年大哥还让我们抬了一箱东西去卖，那可是他之前做古董生意留下的宝物。”

做古董生意?这话怕是只有他这些手下相信。看来，这传说中的光明秘藏就藏在这山中了。想到此处，如是既有些惶惶不安又有些兴奋。

若是不顺利的话，自己小命就可能交代在这儿了。但如果顺利的话，前面可是有一场天大的机缘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