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到了。”
长时间坐在车厢里,王葇的腿有些麻,手脚尚好的许珣小心地将她扶入亭中。
远处整棵整棵的梨花林,花白叶绿,郁郁葱葱,一片洁白。
他们坐在亭子里,见着风吹花落,一派安详;听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曲子,悠悠扬扬;而桌上放着几盘花样各异的梨花糕点和一壶尚有余温的蜂蜜梨花茶。
许珣清了清杯子,各自倒上一杯,“糕点尝尝看。”
她先用筷子夹起面前那盘炸出了金黄色梨花状的糕点,入口酥脆甜腻,又清香溢口。
王葇抿了口淡淡的莉花茶,冲散余下的油腻感。
她从怀中抽出干净的帕子,借着干净的帕子,拿起了一块奶白色方块点心。
梨花味极淡,只在甜香的牛乳中若隐若现。不像外面买的那样一咬即散,也不像她原先吃得那般硬而难嚼,口感恰恰好。糕点外形韧劲不散,入口即化,带着奶香。
“这个我喜欢。”一整块方糕不一会,就被她消灭干净。
“喜欢就多吃些。”许珣温柔地看向她,说出的话,她听着也舒服极了。
“你别一直看着我,你也尝尝看。”她拿起新的一块牛乳糕,送至他面前。
许珣借着她的手,直接上口。而他的动作,让王葇举着的手快速放下,糕点被帕子包裹放在桌上。
收回的手,羞红的耳后根,让她不敢看许珣。
她哥哥原先在她面前评价许珣,虽智勇双全,奈何不知情趣,好在人实诚不胡来。
可如今,哪里是王蔚说的不识情趣,不胡来,分明就是……
“这儿风景不错,又有茶有点心,我们聊会天可好?”
“许世子想聊什么?”
“要是刚刚的举动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但称呼还得改回来,我怕那天在你哥哥面前把花灯节的事情说漏了嘴,你说呢?”
“珣哥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不想被王蔚耳提面命,问东问西,烦。
“珣哥哥,想知道什么?”
许珣换了个座位,从王葇对面移到她近前。
“你在尼姑庵里平时都做些什么?也诵经解签,每日修行吗?”
许珣的话并无恶意,纯粹出于好奇,王葇并不抗拒这个问题。反而是她长兄,为了怕自己伤心,从不提这个话题。
亏欠是个很神奇的情感,即便她从未表现出,对自己过往住在庵里的任何情绪。她兄长依旧觉得这是一个惨痛的话题,讳莫如深,绝不提起,当真神奇。
“那些都是师傅们做的,我是俗世之人,自然做的也是俗世之事,比如洗碗扫地,领路这些。”
“出家人修行,不食荤腥,你住在庵里也不吃吗?”
“在庵里自然是不能吃的,但有几位夫人念我可怜,常常让大师们去他们家诵经时捎上我。若是那家有了喜事,师傅们不便应酬,就让我去,我去还过好几次燕山楼。”
“你的女工倒是不错,一般人恐怕不会吧,你师傅也不一般?”
许珣端详起桌上的手帕,总觉得在哪儿见过相似花样,但就是想不起来。不过王葇做的手帕技艺高归高,但学的年头并不长,所以才比不上华意阁顶级的师傅。
“是薛琦夫人教的我。”
“薛琦,是郑燕山的夫人吗?”
“我只知道夫家姓郑。”
许珣的问题,让王葇愕然。她承蒙薛琦夫人照顾,也只知道夫人主家姓郑,家里有两个儿子。至于她家,她没去过。薛琦夫人在每月初十和二十会来庵里教她,她学了整三年,就连读书习字,也是她安排人来授课。
薛琦遇上王葇是偶然,最初也只是见庵中领路的小姑娘活得浑浑噩噩,怕她以后回家了,无以谋生,被贱卖出去,故而请了嬷嬷教导她基础刺绣。
后来,薛琦在怀第二个公子四个月时,上山还愿。在山路上险些摔倒,是王葇机灵,拉住她,自己摔了下去。
薛琦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否则也不会多次来庵中祈福,等胎稳住以后,专门来还愿。若不是王葇,恐怕一胎两命都有可能。
自王葇痊愈后,薛琦亲手教导王葇刺绣,不假手于人。到约定好的日子,除非有特殊事情,会提前通知,其余时候,即便风雨兼程也会赶来。这也算是王葇因祸得福。
许珣口中的郑燕山,考上状元,拒绝了高官厚禄,选择经商。当朝天子也因他的出色经营,特赐“皇商”称号。
吴城的燕山楼,是他的产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