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瑶去见刘墨芊的那天，恰巧撞见沁阳公主。

原先每次许瑶去五皇子府，都是事先五皇子妃刘墨芊写请贴相邀。她对刘墨芊生过嫌隙之后，一直听从刘墨芊的安排。后来，刘墨芊帮她和王葇缓和关系，她才和刘墨芊逐渐又亲密起来。而刘墨芊为显示和许瑶的亲近，故而许瑶进府不需要通传。

这也就酿成今天的撞见。

屋内的人在说着尖酸刻薄的笑话，而被笑话的人无意间听到了谈话声，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原来她就是一个笑话。

满腔的愤怒积压在胸口，那种喷涌而出的情绪，促使她向前一步。

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面色因为心情的变动而憋到红晕。手触上去时，脸温滚烫，而汗凉。

那种恶心到想吐的欲望再次冒到胸口，还有心底最不敢见的过去，那碗汤。

一如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许瑶跑出去，也如一阵很快、很柔地离去，除了大门的侍卫知道许小姐来了走，剩下旁人知晓。

圆心湖，湖心亭中。

“你来了。”他语气熟稔，嘴角带着淡笑，客气地斟上茶水。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

“我一直以为是别人抢了我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我才是那个盗窃者。我做了许多错事，如今我想要弥补一下，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你……能帮我吗？”

沮丧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望，一颗被捧起的心悬得高高的，下一刻，就仿佛要倾倒。

“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你这么清风霁月，定然也不会有这样的经历，我又何必勉强为难你。”

许瑶嘴角苦笑，语气落寞。

“等等。”

姜健叫住了魂不守舍正要离开的许瑶。

“许瑶，对不起。”

“其实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磊落，听你述说心事，最初也只是因为你哥的人情账。”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面具下的真实表情，愧疚和自责。

“那就好，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还给你。只是，今天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她压着想流的眼泪，把自己尽量表现得自然、再自然一些。

“因为你的问题也一直困扰我，你是强盗者和非强盗者，而我和你是骗人者和非骗人者。我知道，你一直介意王葇，因为阿妗，你对我说起她时，小心翼翼。你以为你一直在骗我，其实是我在骗你。”

“还有，我想告诉你，我配不上你心目中“清风霁月”的高评，我也有我的私心。”

“如今，我把它告诉你，私心希望你可以接受丑陋的我。”

他眼睛里的光直直地射到她，她就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

忽视掉姜健殷殷期待的目光，她坚定地往许府赶去，而这次，他没有拦住她。

他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忠亲侯府，许夫人的正堂。

“阿娘，王葇的红珊瑚珠子你还给她了吗？“

“阿瑶你怎么变这么八卦，这红珊瑚珠子，莫不是想收回去，还是嫌弃你母亲糟蹋宝贝？”

“阿娘，那珠子不干净。”

她语气局促，话说完，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到了实处。

“你也知道它不干净？”许夫人不冷不热地问，眼神格外疏离。

“是。”

听到她的答案，许夫人一口气没能顺开，噼里啪啦地炸开。

“你和王葇有什么深仇大恨？连带你兄长的子嗣都要算计？那珠子若是不及时发现，你想让王葇因为无子被你哥哥休弃吗？”

原以为许瑶也是被算计，却不想她竟然知情。许夫人对许瑶，比起失望，更多是懊悔和自责。他们一直沉浸在她的伤害里，不敢往前，不敢后退，只能纵容，才会把许瑶惯成这样。

气到极致后，许夫人反讽开口，“你今日怎么敢告诉我？”

“怎么是我们阿瑶良心发现？”

许瑶顶着当头棒喝，没有辩驳一句，只是沉默。

许夫人有些恼怒，“说话！”

过了许久，还是干瘪瘪地冒出一句话，“求母亲帮帮我。”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起点。

见许瑶隐忍不发的模样，许夫人渐渐平静下来。许瑶是她一手养到大的，除去气话，她还是不信许瑶会存害人的心思。

“阿瑶，你若是有苦衷，阿娘，阿爹和阿珣都愿意听你解释。”

“王葇那处，阿娘处理好了。”

“谢谢阿娘。”

话毕，又是一片沉默。

许夫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让她回房休息。想起许瑶脸色的苍白，嘱托容嬷嬷做碗补汤送去。

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放的下。幸好，阿珣查了这么久总算有些眉目了。

其后，忠亲侯府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而许瑶难得没有去找刘墨芊，而五皇子府的请帖也没再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