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兰韵在早饭桌上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一副有什么不满的样子盯着沃伊塔看。而沃伊塔只当没看见她,反倒是旅店老板娘跑来反复询问是不是房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什么,就是有点认床而已。”兰韵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依旧盯着沃伊塔,仿佛想把她盯出个洞来。兰韵自己心里也没底,沃伊塔和米哈伊尔的关系到底是不是不可说的秘密?直接说出来会不会被她用奇怪的方式折磨致死,然后弃尸在这荒郊野岭的。
负责组车队和向导的,是老板娘的一个远房亲戚,名叫达科。达科自称是个米茹斯和朗度混血儿,还有一个米茹斯名字叫格里夫。然而从外表上看,达科基本看不出什么米茹斯血统的痕迹。
不过混血这种事情,也看运气,沃伊塔的亲哥哥阿尔戈就完全不像混了母亲卡丝娅这边的游牧民族血统,除了眼睛颜色有点深之外,和纯血米茹斯人的典范--他们的爷爷德里特米长得几乎完全一样,这也是库布对他执念很深的原因。
而沃伊塔就长得完全不一样,黑头发、黑眼睛,如果不是下半张脸的鹰勾鼻子,厚嘴唇和粗壮下颌与库布完全一样的话,库布恐怕要怀疑卡丝娅的贞洁了。
去达科的停车场挑车的路上,他一直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公司,他有三十多台崭新的越野车,手下司机加翻译有近百人。
从他的米茹斯语口音和一些语言思维来看,沃伊塔觉得他倒是个地道的米茹斯人。这种一定要把生意做成的执念大部分朗度商人是没有的。地道的朗度商人大多都是一副我的东西就这样,不好也是好的奇怪态度。只是这也意味着要多存一份心思对付达科,以免被他的迷魂汤给骗了。
停车场里,放眼过去一大半车最近都新喷过漆,将车体改成了朗度主流审美中那种鲜艳的配色,车顶上还加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朗度神像装饰。沃伊塔斜眼看见兰韵在拼命地皱眉头,似乎有些抵触的样子,其他跟来的手下也有点被吓到的感觉。
考虑到朗度和米茹斯的关系比较紧张,把车改成这样也算是一种伪装,沃伊塔给米哈伊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挑这种看起来像是朗度本地车辆的车。
“老爷您真是识货,这种车在朗度都是大人物才能坐的,绝对够尊贵,够威风。”达科跟在米哈伊尔后面连声奉承,但米哈伊尔冷着个脸不为所动的样子。
米哈伊尔一辆辆车仔细看过去,认真检查轮胎、轮毂、底盘,确认外面没问题的车才掀开前盖看发动机等内部结构,确认好的车辆就现场拍照记录下来。对付米茹斯风格的奸商,他还是很有经验的,再加上他个子很高,只要冷下脸来,也足够唬住大部分人的小心思。订好车,付了定金后,达科按照惯例请他们一行人吃了顿饭,并把自己妻子的表弟英卡也给拉来了。
英卡是个房产中介,等着帮他们介绍公司的临时办公地点的候选。本地人做生意就是这样,到处都是亲戚,只要你有需求,他就有亲戚。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古典的信用体系吧。
挑办公地点的任务被交给了兰韬,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至于一直都他晾在一边吧。兰韬做事四平八稳,任凭英卡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给他灌输任何一点私货。最后他把地点定在了一个已经长出了郁郁葱葱的灌木的废弃货场旁边,顺便拿那个货场压了一波价,气得房东放狠话,把货场当做添头免费租给了他。
在雄旺四处转悠的时候,沃伊塔注意到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米茹斯帝国军的车队来往非常频繁,远超过正常换防和补给需要的频率,她假装随意闲聊的样子分别问了旅店老板、达科和英卡,他们都说最近才这样的。但丘卡金娜那边的消息却一直都是正常换防,不祥的预感始终笼罩在沃伊塔的心头。
然而来都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米哈伊尔通过他的关系从雄旺的黑市订了一批枪械,米茹斯国内合法流通的非自动枪支在朗度这种地方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用。供货的老板和朗度反叛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枪械都是朗度反抗军直接交货的,他只是负责代为联系和提供假的持枪证件而已。
米哈伊尔订的货物是克雷顿制造的经典微型冲锋枪U-9和子弹。倒不是看不起米茹斯或者朱紫国的产品,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朗度反抗军手里的米茹斯产枪械往往是被人直接从米茹斯军队给养里倒腾出来的,背后故事很多,大多屁股都没擦干净,老实做生意没有必要沾这种东西。而朱紫国的产品反抗军自用居多,本身也廉价,很难专门倒腾到北方边境上来贩卖,很容易买到废品。像U-9这种东西,往往是克雷顿政府从专门渠道搞进朗度来的,来源不好追查,正好符合需求。而且U-9好用是好用,就是太金贵,在朗度野外环境里禁不住折腾,对于反抗军来说不如直接卖了换钱,一般都能买到新货。
第二天,达科来旅店带着一行人去采购了一圈必须物资,把空着的车辆都装上了东西。雇人那边,兰韬的想法是先等雨季过去后再雇人清理货场上的灌木,否则弄的不一定有长得快。现在只是先雇了两个本地人看着房子,顺便打扫一下卫生。
第三天一早,车队按时上路。米哈伊尔带两个手下坐先头那辆车,之后是物资车辆,然后是兰韬和兰韵乘坐的车辆,再后面是第二辆物资车辆,沃伊塔和剩下的两个人坐最后一辆车殿后。
出发之前,沃伊塔硬是逼着兰韵换了一套本地女人的衣服,叮嘱她下车一定要记得拿头巾裹好脸,不要被人认出是外国女人,容易惹来麻烦。而沃伊塔自己则换了一套本地男人常穿的那种老式迷彩服,找了个帆布遮阳帽把半长不短的头发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