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消失后,汉大校园里恢复一片平静祥和。
因为年级不同,周木阳、林锦和孟露东三人很久没有再遇到初丁妍,倒因为历史选修课,每周三晚上三个人都能碰见。上次事情结束后,初丁妍给孟露东做了一个平安符,孟露东收到后第一时间就用红绳串起来戴在脖子上,除了洗澡,白天晚上不离身。
历史学院是汉大的三大学院之一,出过不少远近闻名的历史学家和相关领域的社会名家。历史学院的办公楼位于学校的西北角,是一座三层的民国式建筑,青白色墙体,琉璃的拱顶,五彩珐琅飞檐,是汉大的标志性建筑。办公楼的一楼有一间校史展览馆,展出了学校发展历史、历代校长、优秀校友等等,收藏了不少有价值的藏品以及校友捐赠的纪念品,听说,有几件是当年建校的时候从地下挖出来的古物。
学校规定,新生入学后都要参观校史馆,学习校训,了解校史,增强荣誉感。
这周三晚上的历史选修课,历史老师带着班上的二十几个同学参观校史馆。
展厅呈回字形,进口和出口在同一侧,展厅里的墙壁挂满大大小小的展品,用厚厚的玻璃隔了起来,过道里也有独立的玻璃展柜,大多放得是立体的展品。
周木阳,林锦和孟露东走在队伍最后,三人都不喜欢去前面凑热闹,观赏全凭自己节奏,慢慢走慢慢看,渐渐与队伍拉下距离。
“这花瓶挺好看。”孟露东被放在展厅中央的一个瓷瓶吸引住,抑扬顿挫地读着标签上的信息:“五彩人物纹象腿瓶,民国初期瓷器,出土于汉中留坝,直筒瓶身,短颈平底,宛如粗壮象腿,得名象腿瓶。瓶身主题图案表现的是清末民初鸦片馆里吸食大烟场面。毕业校友于庚子年捐赠。”
林锦听到“鸦片馆”三个字,心中好奇,不由多打量几眼。玻璃柜与林锦的肩膀齐高,里面是一个木制的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瓷瓶,通体以五彩画装饰,画得是一间屋子的内景,有众多人物,线条精简,寥寥几笔勾出一个人形,形神兼备,画工精湛。
“好看?”周木阳站在二人身后嗤笑一声,言语间流出不屑,“你仔细看看。”
林锦和孟露东靠近贴上玻璃柜,仔细辨别,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有些惊悚,瓷瓶上的人,个个衣摆肥大,原以为是仙风道骨,细看之下竟是皮包骨头,形态佝偻,衣服褶皱间显出包裹的骨架,脸部颧骨高凸,眼窝凹陷,眼神呆滞。
“这瓶子可能走得是写实路线,你看,这是一楼,这是楼梯,这是二楼,几个房间,几个台阶都画出来了。”孟露东知道周木阳是看不上这些抽大烟的人,但他越看越觉得瓶子上的画实在是太逼真,尤其是这些人物,形态各异,如同真人,“林锦,你看这里,都在躺着抽烟呢,这儿还有捏肩捶腿,楼梯上和这些小房间里……”孟露东绕着瓶子转着圈地看,说着说着却突然没了声。脸色愈发难看,周木阳和林锦两人去看另一边的画面,也是心中一怔,不由打了寒颤。
如果说,刚刚那半面是描绘寻常吸大烟的画面,那么这半面可以算是描绘毒瘾发作的场面,可谓是人间炼狱,惨烈无比。画里的楼梯盘旋而上,每层台阶上都躺着一个表情痛苦的人,有的用手扣着自己的喉咙,眼睛暴突,有的用手臂粗的烟杆戳进自己嘴里,鲜血四溅,有的残肢断臂,有的火焰焚身……,整个画面鲜血淋淋,血腥恶心,看得人胃中翻腾;顺着楼梯向上看,是几间小房间,每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人,个个杏目圆睁,眼睛暴突,嘴巴大张,仿佛在痛苦地呐喊。
“好了好了好了,我不要看了,”孟露东咽了咽口水,把作呕的感觉压下去,“这个画画的人是不是变态啊?”
“古代吸食鸦片就是这副模样,说不定,这画家也是个混迹烟馆的老烟枪。”周木阳耸耸肩,他曾经看过一段中国禁烟禁毒史,中国历史上最早种植罂粟的地方恰恰是汉中,唐朝年间,这里就开始种罂粟,不过,到明朝年间,才有人开始制作出鸦片,聚集起大规模的吸毒民众,到了清朝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中国人不但大量进口鸦片,也自己大规模种植罂粟,这其中一直伴随着禁烟禁毒措施,但一直到建国后,中国大陆才彻底禁掉了生产鸦片。
被血腥的画面深深地刺激到,几个人没了继续参观的心态,好不容易挨到了结束,等从校史馆出来,已经是九点半了。周木阳跟与孟露东顺路把林锦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看她进了楼,两人溜溜达达地回男生宿舍。
“我觉得这个林锦挺不一般的,说话不多,打架超飒,为人还挺仗义,有点古代女侠的意思。”孟露东想起和林锦打交道的经历,刚开始,他看林锦总是面无表情好像很严肃的样子,还有一身功夫,让人有点害怕,不过,相处下来,这个人除了话不多,看不出情绪来,还是挺平常的一个女生,虽然没见过她大笑,但也没见过她发脾气,你要是问她个问题,她也认真思量着回答你,你如果喊她帮忙,她也尽其所能,这样看来,真是挺有个性的女生,随后他又想到了咋咋呼呼,神神叨叨的初丁妍,不禁嘟囔道,“要是林锦和初丁妍能互相均匀一下就好了……”,还没说完,就听见身边的周木阳从嗓子里发出来一声笑声,转头看去,周木阳眼里充满戏谑。
“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周木阳轻咳几声,装作随意的样子,“我听你时不时念起初丁妍,我以为你……”
“啊啊啊啊!你不要说了!瞎说!呸呸呸!”意识到周木阳话里的暗示,孟露东当场蹦高,连声拒绝,只感觉嘴里的鸡屎味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