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手中亮出了骰盅,几个人都略有些惊异,随后便注意到,醉莺楼一楼有专门备给客人玩乐的用具,都闲置在桌上,其中便包括骰子赌牌的一类物事,想必蓝炽阳不过是顺手从桌上抽了一个过来。
“既然你要试,好啊,哥几个今儿就陪你玩一把!”一个略高的男子笑道,笑意颇有几分不屑。
蓝炽阳暗暗瞥一眼这几人,心头默默数了一下,四个,再加上楼上那一个,五个。
怎样干翻这五个好呢?
蓝炽阳闻言笑了笑,忽然又道:“不过,我想换个更难点儿的玩法。”
“哦?你想怎么玩?”那人漫不经心道。
“我们不赌,我们来猜吧?”蓝炽阳笑吟吟提议道。
“什么意思?”王元壁闻言皱眉,眼神有些不解,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
蓝炽阳将骰盅放到王元壁的手中,笑道:“你来摇,我来猜这骰盅里的数字。”
王元壁嗤笑一声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把自己当神仙哪?我告诉你,你要是猜不出来,平白耽误我们的时间,老子还要找你算算账!”
蓝炽阳目光一闪,笑道:“自然不敢耽误您寻欢作乐的时间,请摇吧。”
王元壁哼了一声,便在手中随意摇了摇骰盅,一边还嘀咕道:“我就不信了,这小子真能猜出来什么?”其余几人站在一旁,一边望着不住摇动的骰盅,一边余光注意着蓝炽阳,以防他搞什么小动作。
蓝炽阳笑吟吟负手站着,饶有兴致地望着王元壁,嘴里还悠悠嘱咐道:“王兄,请务必摇久一些,在下实在是怕赢得太快,拂了您面子。”
闻言,王元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手中摇得更卖力了起来,一边抽空狠狠地怒瞪了他一眼。
骰子在白瓷骰盅内敲得叮叮咚咚响,有些刺耳。正巧台上那位姑娘一支舞跳完,下了台,一时略安静了些,这叮叮当当的声音也就更加醒目起来。
醉莺楼门口处,突然有一条白影一闪而过,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感受到它的人们,都误以为是脚下掠过的一阵风,一眨眼,便又看不清它闪去了何处,似是藏匿了起来,无人察觉。
“可以了吧?”王元壁摇了半天,怒气冲冲道,随后,不等蓝炽阳回答,便一把揭开盖子。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在盖子掀开的那一刻,空气似是有片刻的静止,像是一直匀称的时间之中,忽然又挤入了多余的几秒。
然后几乎同时,在他揭开盖子的那一瞬,蓝炽阳慢悠悠道:“二、四、五。”
很明显,他指的是骰盅内三个骰子的点数。
看到骰盅内景象的一刹,王元壁原本早已准备好的蔑笑僵在了嘴角处,一副想收又收不回的怪异样子,滑稽而又可笑。
见他神情有异,原本站在一旁不屑一顾的几个人,也纷纷皱着眉围了过来,看到点数之时,神情同时大变。
“不可能!你使诈!”一人情不自禁地怒声道。
闻言,蓝炽阳摊摊手道:“方才各位都看着的呢,我如何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使诈?”
“我不相信!不过是你运气好罢了!”
“好啊,那要不再来一次?”蓝炽阳无所谓道。
“来!”
说完,王元壁又把手中的骰盅递给了另一个人,换了个对象来摇,另个人卯足了劲猛摇了一会儿后,大声喝问道:“多少?”
“三个六。”
“再来!”
“二,二,一。”
“再来!”
“三,四,二。”
“再来!”
……
醉莺楼二楼,曾金慢悠悠地穿过回廊,嘴角噙一抹瘆人的笑意,竟是顺着他方才走过的路又慢步返回去了。
绫歌快步逃走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不过无妨,他也不生气,有心要陪她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反正,她也是逃不掉的。
曾金傲慢地想着,一边迈着步子前进。
醉莺楼的其他厢房处,偶尔传来几声男女肆无忌惮调笑着的声音,曾金忍不住舔舔嘴角一笑,笑容猥琐而又阴暗,感受到了渐渐苏醒的欲望……
待会儿……他可要好好享用一番,谁也别想阻止他。
一间一间厢房过去,却仍未搜到人的影子,他按捺不住,有些急了,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忽然,他猛地停住,定在了原地,然后慢慢露出了一个猥琐到令人作呕的笑容。
他一步又一步慢慢后退,最后,停在了一间黑暗的厢房门口。
里头隐隐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曾金故作惋惜地想着,何必呢,他好歹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只要你乖乖的,从了爷……
边想着,他边淫笑着,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然而,就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一道劲风袭来!
急快!急烈!急猛!如一道惊雷闪电般,轰然一声!不容他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堪堪抬头,还没看清是什么物事,脑子就如同一座被流星射中的大钟一般轰鸣了起来!他整个人被这个物事轰得退了三四米,险些从二楼的栏杆处栽落下去!好在他及时伸手,才险险抓住了栏杆,没有倒翻出去。
曾金也不是普通人,他恶狠狠扒开砸在脸上的重物,睁开痛得流泪的眼睛一看,才发觉是张圆凳,上面磕满了他头上的血。
他大怒,刚要抬起头,又是一件软软绸绸的物事飞卷过来,似是轻纱薄绸之类的东西,猛地往他脖子上一缠,随后,一股大力从它飞出的那一端,狠狠扯过去,这段薄纱顿时便在他脖子上勒成了一条绳。
曾金冷笑一声,手迅速搭上这条在他脖子上勒得死紧的绸缎,随后大力一撕,这绸缎便在他掌下裂成了一条条,纷飞着落地。
他挥开碎绸,猛地一抬头,望向那个黑洞洞的厢房内,厢房已房门大敞,里面却静悄悄的,看不见光,也看不见人,只有浓重的阴影蔓延到走廊上。
他心中暗暗啐道,死丫头还找了帮手?我呸!
他扶着栏杆慢慢起身,头还有些昏沉,被砸破的地方还在汩汩冒血,他向前一步,却又停住,心中盘算道,搞不清里面状况,还是莫要随意进去的好……
他向来谨慎,思索片刻,便觉得还是把自己的人叫上来,一起动手比较稳妥。
想到这,他冲着屋子里阴冷一笑,刚向侧面迈开一步,一人却忽然从屋子里缓着步子出来了。那人脚步从容轻灵,一步步,像走在水镜明波之上,荡出一圈又一圈层层的涟漪。
曾金的脚步顿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挪动。
那人一袭钴蓝色长裙翩跹,披一件透明蚕丝披风,裙裾与天际辽广夜幕同色,披风在凉风中悠悠撑开。裙色深浓,却仿佛沾染了点点碎碎的星辰之光,闪烁而柔和,便没了夜的孤寂与沉默,只缀着耀眼的光芒。
她浅浅地微笑着,眼眸弯弯如桥,桥下如有波光粼粼,动人而璀璨,肌肤在微浓的夜色下,显出如玉般莹润的光芒,衬着她唇色越发明艳。
她似是不经意般,拨弄着半垂在肩上的长发,勾唇一笑道:“怎么?这位客人准备一声不吭,便闯入小女子房内?那就莫要怪小女子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