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眼术法’说起来简单，实则难成，你今日有如此修为，说明‘心道’的突破也在不久前！那你……看透了什么又悟出了什么？”月神声音沉冷，似在说教

（心道：《慧眼术法》分为两篇和三节，两篇‘慧道’与‘心道’。心道，术士道士入门修心的必学科目，但相比心道。慧道流传甚广，是凡间教习幼子开智的必学书目。三节：入明，聚神，元瞳，其又各分三层，共九层。九层称为神瞳，后神瞳又另有细分）

“说起来你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本尊刚到你的地头上，你就知晓了！”说完眉头轻佻

老道闻言闭着眼，一张脸越发灰暗，心知少女此话在其深意，是在质问他教导无为：“小生也未曾想到，那些不成器的徒弟竟会鼓动镇民如此行事！”额头重重触地，发出一声闷响：“还望月神恕罪！”

月神绕着神像前供奉的香台，随手拿起一支香烛在手上转起：“说来听听？”

老道长言辞恳切：“那些孩子，小生知道罪无可恕，但这一切因果皆因我而起，求月神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月神闻言随意将手中的香烛丢到桌上，背手着弯腰看着趴在地上的老道，面上眉眼带笑温和大度，内里却正色：“言重了，本尊还从没想过要伤他们性命！”

老道长闻言抬头，看着眼中的深处闪过一抹希冀之色，赶忙道：“月神能否从轻惩罚，在下日后定悉心教导，叫他们改邪归正”

月神闻至此处忽然心中一愣，想到：“本想着，定会叫他们再无坑蒙拐骗的可能，化去修为破其灵智，轻点就让他们茫然一生无疾而终，重的日后痴呆疯癫，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以还清罪孽。这求我轻罚允他们改邪归正，意思不就是让我最多叱骂几句……这老道想得美！”

如此想着月神本如圆月般柔和的眼，骤然变作萧瑟秋日里的冷月：“这可就有些……得寸进尺了！”说完扭头踱步，训斥起来：“你一味偏袒，日后他们的罪，会如山坡上往下滚的雪球。如今你顶多受教导不严之罪，罚也是你寿终正寝，魂魄归于冥界之后的事。可本尊这若允你，你可就变成，放纵后辈作恶的大罪了，只怕日后……不得善终”

老道闻言闭眼颓然恼恨：“我只是想将我这一脉传承下去……”

月神见状却不由的有些恨铁不成钢，快语道：“传承！各界人心未稳，刀剑相向总有可能，仙界将术法传承给你们，本意就是希望若乱世起，凡界能留有一些自保之力，你的徒子徒孙却不思修炼，身为道人不作护佑苍生之念，违背道心是其一。反将所学术法道义用于搜刮民脂，作恶祸害一方，只其二，本尊就留不得他们，你也别怨怪本尊不得不断了你的传承。”

老道自知此事有些痴心妄想，满脸苦色缓缓说到：“我这一脉只我一人了……我辛苦了一辈子……师傅临终的遗愿，我最终还是没能完成！”说至此老道眼含绝望，再次伏地道：“小生已无颜死后面对师父他老人家，求月神事后，也将我的三魂七魄打散，允我不入轮回灰飞烟灭之愿！”

月神见此心下一惊，旋即端色：“把你之前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老道闻言形如垂暮的老人，哪里还有半分修道多年的仙风道骨，撒进窗格的散碎月光照在他身上，纵如时间流逝的无力

“三岁送入道门，五岁通晓道经，七岁远近闻名，十岁仙缘福泽深厚，上有宗师护佑，下有兄弟拥戴，十三岁人祸横至，内乱，嫁祸，暗害，投毒，声名狼藉，宗门驱逐，气海尽毁。只得带着师门遗愿，远走他乡。路遇此处，只因一人带其亲厚，便回馈余生扎根于此，尽之所能护佑一方平安。虽再无修为，但凭幼时所学上千道藏，仍普惠众生。人到中年，初心未改，收五名弟子，愿予传承。奈何人心会变，欲望不满，弟子生异，老朽之心无力管束，致使今日前功尽弃”

月神听完心中压抑，长长叹气：“为何在他们初生异端之时，不加以制止！以你的慧眼，怎会看不出！”

老道笑的极为无奈，苦言：“人心复杂，他们在你面前从未对你有过异心，你又如何知道他们背地里的心思，就算察觉异样，但却愿以相信他们，毕竟他们是我这残朽之躯……最亲的人了”

月神哑然无言，半响后才继续问到：“你师承何派，宗门何名？”

老道作揖：“祖师张陵，宗门原名‘合一门’居于丰县”

月神咬着唇，继续问道：“还有，应月祈愿式，本尊当年明明亲手将其记载尽数毁去，你是怎么知道的，还将他流传到了镇民手上！”

老道闻言低头，语带歉意：“小生不才，年幼时曾看过残卷记载，又时常颇爱钻研术式阵法，本是数年前闲来无事瞎琢磨的，后来也实在没想到竟真的复原出那术法，文卷始终置于内阁，至于如何流传到镇民手上……就实在不知了！”

月神嘴角轻撇：“想也知道定是他哪个弟子收拾屋子见到，抄了去流传现世！”又对老道说到：“那对被你弟子抓起来的老夫妇，很是无辜受累，明日我会设法营救，到时你心中……该有个思量！”撂狠说完，月神抬脚向外走去

走出奉堂，站在阶前胸口郁结，无奈叹了口长气，然后飞身而去，身影又绕着道馆外围行走一圈，月神才气喘的向山下许秀家疾行

随着夜空中屋檐上身影翻腾，灵力在灵脉中欢快流动起来

飞奔到那间暂时供以落脚的草屋前，月神已是面色红润精神充沛，甚至连长气都不喘一下，着实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口气疾飞了十数里的路，更是一改离开玄降前的羸弱之态

月神驻足站在屋前，双眼轻闭，努力压制灵脉中的灵力流动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