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雪融拉着乌伽什跑出浴房,差点和赶回来的侍卫迎头撞上,立刻躲到角落,再看乌伽什,才发现他整个人还是傻的,离魂了一般。
她心里好笑,心想,纯情初哥第一次见世面,反应就是大啊。
又用力地掐他,“十五,快回神!召唤你的五毒将,我们要突围!”
乌伽什吃痛,才终于清醒,手伸到乌伽什专用百宝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五毒将哨来,刚要放到嘴边,又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下子成雪融不觉得好笑了,纯情初哥第一次见世面,反应太大,已经影响到突围水平了。
眼见着侍卫就要搜到他们了,成雪融拢起袖口,打算推出她的腕弩处.女.秀。
就在这时,从天而降两个黑衣人,抓小鸡一般,一个抓着她,一个抓着乌伽什,一飞一蹿,就离了梦回小筑,狂奔在下山的小道上。
定是乔佚和江离了。
成雪融双臂一圈,搂紧了前来救美的英雄。
英雄终于不再“浑身一僵、脚下一崴”了,稳稳地揽着她,直奔下山。
“哼,干这么阴损的坏事儿,活该你们跑不出来!”双脚一着地,江离就冷哼着训斥。
“哈哈哈——”一想起那阴损的坏事儿,成雪融却乐得想笑。
“你们不知道啊,刚刚我和十五可厉害了,万蛇丛中过、丝毫不变色啊,哈哈哈——”
“当然,蛇虫鼠蚁什么的都不算个事儿,最好笑的是那个西贝货,哈哈哈——”
“她那个脸色啊,你们没看到,哇,五颜六色变个不停啊,哈哈哈——”
“我看到了。”忽然,傻乎乎的乌伽什开口,说。
“啊?”成雪融一愣,然后又哈哈哈,笑道:“啊,你看到了啊,就是啊,我也看到了……”
乌伽什仍沉着脸。
“我都看到了。”他又说。
“啊?”成雪融又一愣,然后明白了,立刻换上一脸“这是我该做的你不用谢我”的大义凛然,对他摆摆手。
“如何,观音怎么坐的莲都看清了吧?精髓要义也学到了吧?嘿嘿,不用谢我不用谢我,我古道热肠、乐于助人,小小地为你开展一节X启蒙教育课,是为姐的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不错不错,小丫头这招观yin坐lian确实好。”江离也笑,却是意味深长地望向乔佚,戏谑问道:“小侯爷,您说说,她的观yin坐lian,如何?”
乔佚侧过身去,以拳抵唇,清咳了一声。
江离哈哈大笑,金银花、夏枯草也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成雪融自然知道乔佚被揶揄了,当下重重一拍江离肩膀,板着脸喝他:“敢欺负我的人,你活腻味了!”
江离更是哈哈大笑,连金银花、夏枯草都笑出了声音。
“哼,观yin坐lian算什么?以后我逮着机会,我还要把春宵秘戏三十六图、风流绝畅一零八式全部刺到她身上去!这次,只是我为自己报仇的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开端,以后……”
“公主!”忽然,乌伽什高声大喝,伴随着扑通一声闷响。
“公主,你才是公主,是我娘奶大了你,你才是琼英公主!”
“你抱着皇长孙说‘姑姑想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直到我看到那个人的脸,你的脸跟那个人的脸……是一样的……”
“所以,知道我娘死的时候,你才会哭……我真傻,我竟然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我娘死了,你要哭……”
乌伽什跪在地上说着,成雪融站在一边听着。
爱哭的乌伽什没有哭,爱笑的成雪融倒是哭了。
一开始她没有向他说明身份,是觉得他心性单纯,难堪大任;后来知道阮嬷嬷死了,知道阮嬷嬷是他娘,她就没勇气说了。
她心中有愧。
撕了易容,她扑通一声也跪向乌伽什。
“对不起,十五。”她哽咽着说:“是我抢了你娘,是我害你变成留守儿童,是我,你就差两天就能见到你娘了,都是因为我,我害死了你娘,我害你再也见不到你娘,对不起,十五……”
乌伽什埋着头,使劲地摇。
“十五,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娘报仇的,你也说过,我是你娘奶大的,我是你娘的养女,你见了我,你要叫我一声阿姐……”
“不……”乌伽什这才抬头,满脸泪水,定定看着成雪融。
看了半晌,又低下头去,自言自语道:“阿姐?你是阿姐?不是的,你不是……你是神仙姐姐,你不是阿姐……”
乌伽什嘴里反复念着“你是神仙姐姐,你不是阿姐”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神情越来越痴狂,最后猛地蹿起,掉头就往山下跑去。
“十五,十五——”成雪融就要去追,让乔佚拦住了。
“我去吧。”他扬声喊:“金银花、夏枯草,看好你们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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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佚一身轻功,自然很快就追上了乌伽什。
远远地看到乌伽什正对着一颗大树拳打脚踢,嘴里不停喊着“她不是阿姐,她是神仙姐姐”,乔佚没有靠近。
直到乌伽什冷静了些,乔佚才从树顶跳了下来。
“你早就认识雪儿了,是不是?”
“谁?”忽然听到声音,乌伽什一激灵,回头便问,问的是来人是谁。
看到来人是乔佚后,他又问:“你说谁?谁是雪儿?”
“你的神仙姐姐,大成朝唯一的公主,成雪融。”
“哦。”乌伽什终于恍然,“对,我都忘了,她是公主,是华族人,她是有华族名字的。”
“那次在竹桐山,并不是你第一次见到她,对不对?”乔佚问。
“不是的,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她。”
“可你明明认识她。”
起誓效忠成雪融的时候,乌伽什指着成雪融,偷偷对族长大人说的那句“就是她”,令乔佚印象深刻。
果然,乌伽什答道:“我是认识她。”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这是乔佚最想不通的,乌伽什从来没有离开过仡濮寨,成雪融也从来没有去过西南,那乌伽什到底是怎么认识成雪融的?
难道是阮嬷嬷画了成雪融的画像送回仡濮寨?
可画像毕竟有偏差,况且乌伽什见到成雪融时,成雪融并没有穿她那最具代表性的箭衣,病恹恹的面色也不好看,说是与画像上的判若两人都不过分,何以他却能一眼认出成雪融来?
“是梦。”乌伽什给了乔佚一个最诡异的答案。
“我从小就能梦见她,她从小到大每一个样子,我都见过。”
“她在我梦里和我一起玩,小的时候玩泥巴,大一点了就玩过家家,再大一些就到山里玩……”
“我们一起戏过水、抓过鱼、荡过秋千、编过花冠,还好多次试着要爬上山顶去看瀑布……”
“总之,我白天里做过什么,想玩什么,什么事最开心,什么事最快乐,到了梦里,她都会陪我一起去做……”
乌伽什犹在回忆,乔佚却早已愣住。
竟是……梦?
乌伽什不但能梦见成雪融,而且梦了十八年?
“你把你的梦告诉族长大人了?”他问。
“不是的。”乌伽什答:“我没说,是族长大人主动问我的,就在你们来之前的前两天。她忽然把我叫了过去,问我有没有梦见过一个姐姐,我就告诉她,有。”
“族长大人又问我,她好看吗?我说好看。族长大人又问有多好看,我就跟她说,神仙姐姐可好看了,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好看呢。”
他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挠头,“当然,我也没有见过天上的神仙,但是在我心里,阿姐就是天上的神仙!”
这么说来,族长是早预料到乌伽什会梦到成雪融的。
族长真的就能那么无所不知吗?知道他乔佚心里在想什么,知道乌伽什梦里有什么。
他问:“族长大人是怎么说的,关于你这个梦?”
“族长大人没有说啊。”乌伽什不解地看着乔佚,“这是我的梦,族长大人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会觉得奇怪吗?还有你,十五,你不觉得你这个梦很奇怪吗?”
“奇怪吗?”乌伽什更加困惑了,“我和神仙姐姐有缘分,所以我才会梦见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族长大人说了,终有一天,神仙姐姐会来到竹桐山,她会带我离开,让我看见外面更大的世界,我和她有缘分!”
“缘分?”乔佚蹙着眉想,就你这不开窍的,你知道什么是缘分?
不过,他能从小到大都梦见成雪融,跟成雪融还真是有缘分啊。
“你说的对,十五,你和雪儿是有缘分。”乔佚最终说:“但是我不明白,神仙姐姐变成了阿姐,这么开心的一件事情,你为什么不喜欢?”
“神仙姐姐变成了阿姐,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乌伽什极是惘然,迷乱地摇着头,“我知道梦里的神仙姐姐终有一天会出现,可我没有想过她会是我阿姐,阿姐……和神仙姐姐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乔佚道:“梦里的神仙姐姐终究是假的,只是你一个人的梦,你的神仙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如果她变成了你的阿姐,你们的相处成了真的,你记得的她也记得,这样不比你一个人做梦好吗?”
“……好。”
“她是你的阿姐,你是她的阿弟,你们在一起,互相帮助、互相护持,她想做坏事儿的时候会带你去,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可以保护她,这样不比你一个人做梦好吗?”
“……好。”
“可是……”乌伽什正应着,忽然之间脸又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