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想啊,百里堡主膝下无子,单她一女,娶她不等于是娶了整个百里堡吗?”
“俗话说得好啊,不想当堡主的弟子不是好弟子。那位据说一表人才的关门弟子,他为了坐上堡主之位,甜言蜜语、哄骗小姐、直至最后和小姐生米煮成熟饭、顺便播个种、留个人质,都是正常。”
“可事实它不正常啊,事实是,人家就那么试了一下,立刻就对她退避三舍了。小姐您说那是为什么呢?”
百里云帆:“……”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有一种想放倒乌步昂的冲动?
“元达”:“……”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也有一种想放倒“乌步昂”的冲动?
成雪融根本也没留时间给百里云帆回答,继续她的畅所欲言。
“想必是那百里小姐丑得像坨屎、笨得像头猪,尤其是在床榻之上,干巴巴地就是一条死咸鱼!”
“哼哼,像这样的人哪,就该找几本春.宫.图好好看看,要不就请几个花楼小姐回来,好好地拜师学艺,才是正道。”
百里云帆:“……”
骂她丑、骂她笨就算了,还叫她去拜jì女为师,和jì女同流合污!
百里云帆心里的那张脸已经完全黑掉了,但面上的这张脸还得笑着,垂死挣扎着说:“百里小姐乃大家闺秀,怎能和那沿街卖笑的花楼小姐为伍?”
“啊,族女大人您怎能说这样的话?”成雪融惊呼起来。
“事实已经证明,陶氏母女就是我族叛徒之后,哪怕她们扶了老爷爷过马路,您也不能说她们乐于助人!她们哪有那么好,她们说不定就是看人家老爷爷兜里有钱想骗人家的棺材本呢,您说对不对?”
“……对。”百里云帆咬着后槽牙应道。
成雪融这才哈哈哈仰天笑了笑。
就算只是在口头上气一气百里云帆,她都觉得痛快。
她眼角余光一扫,原以为会扫到某人感动不已的表情,没料到却扫到“元达”正对她暗暗摇头,又轻轻点头。
她又唉了一声。
后道:“不过族女大人您说得很对,是臣下心急了,事关重大,是该从长计议。那这样,族女大人,臣下就先回去了,您早点歇息。”
百里云帆正巴不得成雪融快滚呢,一听就露出了最真心的微笑,“好,慢走。”
成雪融恭谨地且行且退,退到门口,忽然咦了一声。
她看着屋内的“元达”,“族女大人,都这么晚了,您的侍卫还不走吗?那个,就你们俩?沉鱼姑娘呢?”
她说着,忽然倒吸一口冷气,瞬息间换上了一脸“啊,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定无好事”的惊讶表情,十分抱歉地说道:“没事,臣下来得不对,族女大人您请继续,臣下什么都没看到,臣下这就告退。”
百里云帆:“……”
成雪融话音刚落,人还没走出去,“元达”便拱手作辞:“属下告退。”抢着成雪融之前就走了。
百里云帆:“……”
成雪融随之也走了。
厢房外、走廊上,成雪融大喊,“元达!”
“元达”顿步,回身看着成雪融。
成雪融抬起下巴对他挤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夸张笑容,指指百里云帆厢房,竖起两个大拇指对弯,再伸长手臂指着他,狠狠地赏了他一个大拇指。
这下子,“元达”的脸更黑了,哼一声,一转身钻进了自己厢房。
江离:“……”
就知道这丫头得生气!
行吧,就希望你的气性也跟你的心眼一样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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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雪融气冲冲地领着江离回了自己房间,气冲冲地吩咐夏枯草去敲门叫人,把当归、乌伽什都叫了来。
然后,气嘟嘟地坐在桌边不说话。
夏枯草眼观鼻、鼻观心随侍在一边,乌伽什低着头、对着手指蹲在角落,江离一根一根拔着窗台吊兰的叶子。
当归一头雾水看着这几人。
“姑娘,您把我们都叫来,是为什么?今晚,有行动?”他问。
成雪融摇头答道:“没事,没行动。”
“嗯。”当归心想,也当没有行动,他们才刚进堡来,什么都没摸清楚,就算要行动,也该是清楚的人去行动。
“那,您把我们叫来做什么?”他又问。
“坐着呗,假装开秘密大会,假装要聚众闹事。”成雪融说着,平放了双手在桌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喂,你们说,现在我们这屋外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多了去了。”窗台那边的江离接口答道。
他用吊兰细长的叶子在窗纸上挑开一条小缝儿,正饶有兴致地往外看着。
“都来看我们了,就不会太注意无双那边了吧?”成雪融道。
“哦,姑娘知道了?”当归笑问。
“毫无难度。”成雪融懒懒说道。
毕竟是技术有限啊,易容术只能易容,却不能改变瞳仁的颜色,乔佚那双褐色的眼,就是他易容时候最大的障碍。
所以,宴席之上,他全程低着头。隐藏的倒不是他的褐色瞳仁,而是要用这种反常的表现迷惑陶氏母女。
等从席上下来,他才坦然与她对视。
那一刻,成雪融心里所有的困惑都解开了。
江离、当归知道乔佚来了。
乔佚混到“公主殿下”百里云帆身边去了。
乔佚利用百里云帆作掩护,接替了江离的工作,尾随采蘋去找解药了。
方才,她去百里云帆房中,不单单是要阻止某人使美男计,更是要去探探乔佚寻找解药的结果。
结果就是,乔佚对她摇头。
这说明,解药尚未到手。
但乔佚在摇头之后,还对她点头。
这说明,已经有了解药的眉目。
那么今晚,乔佚肯定会有行动。
“陶氏母女知道无双是,但陶氏母女不知道无双已经知道她们知道他是了,无双应该会利用百里云帆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陶新月却以为自己是在将计就计,等着暗算无双,所以……”
“所以,”江离打断成雪融念经,从窗台边走了回来,问她:“你能说点人话吗?我听不懂。”
“听不懂?”成雪融抬头看看夏枯草,夏枯草一脸懵然,又偏头看看乌伽什,乌伽什一脸茫然。
最后,她望向当归。
当归一脸了然,含笑答道:“所以,我们就明目张胆地聚众谋事,多少吸引些敌人的注意力,好帮帮小侯爷今夜的行动。”
“嗯!”成雪融对当归竖起了大拇指。
对于当归,还有当归的主子,江离,她越发地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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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乔佚回了厢房,换上一身黑衣,不等三更,立刻就跳了窗,往后院去了。
他故意跟百里云帆说要三更再上山找百里严,实际他二更就出发,并且不往山上去,而是去了与半山腰嘉平洞相反方向的药房。
他摆出种种假象,让陶氏母女以为他意在百里严,但实际他真正的目的,是红蔓蛇蛇药。
“百里云帆”被红蔓蛇咬了以后,乔佚尾随采蘋出了前厅,果然看到她并不是去什么厨房,而是去了药房。而且药房门口把守森严,很明显那里藏有重要东西。
他看到采蘋出示了一个随身信物,门口把守的弟子才放了她进去,但很快她就出来,匆匆往百里云帆房间走去。
当时乔佚还怕惹人起疑,故意地将整个后院都巡了一圈,故作无获,才跑了一趟半山腰的嘉平洞。
嘉平洞前无人把守,乔佚很容易就走近了,果然看到百里严的背影,盘腿坐着,头顶余烟袅袅,正是练功练到了关键时刻,万不可轻易打断,若受骚扰,轻则自伤、重则入魔。
乔佚没有进去。
没有必要。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破绽。
他的师父,若真是闭关到了如此重要的当头,不可能选择在嘉平洞最靠外的洞室,也不可能不安排弟子在洞口把守。
果然,这一幕是陶氏母女故意安排。
如此遮掩,他的师父到底被藏在哪了?六年了,到底是活、是伤……还是死?
在这世上,真心对他好的人不多,他的师父便是其中之一,他既知师父闭关一事有蹊跷,当然不会不管。
只是,不能这样偷偷摸摸、莽莽撞撞地管,此事应与东西两堂二位师叔商议。
此刻,他最重要的事,是盗取红蔓蛇蛇药。
于是,他去了药房。
药房门口只有两个把守的弟子,只用两枚铜板,他就把人打晕了。
进入药房,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不过是一排排的实木药架,上边放着各种或寻常、或难得的药物。
他都认识,都可以排除。
那么,暗格?
乔佚又找了一遍,没发现暗格。
倒是在最角落的一排药架顶上看到一个二尺见方的木盒。
式样古朴,看着是有些年头了。
他将木盒从药架子上拿下来,挑开搭扣,掀开木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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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成雪融闷哼一声,手捂着心口,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沁沁而下。
“主子!”随侍她身后的夏枯草立刻俯身近前,“主子,您怎么了?”
蹲在角落里的乌伽什也凑了上来,慌了声地喊:“阿姐,阿姐……”
“叫什么阿姐,叫魂啊,给她号脉啊。”对于乌伽什的单蠢,江离表示十分无奈。
“哦,哦。”乌伽什立刻抓起成雪融的手,三指搭在她脉门上。
“没事?”他奇怪地睁大了眼,又要去抓成雪融另一只手,被成雪融拦住了。
“我没事。”她细声说道,“只是,忽然痛了一下……现在,好多了……”
“痛了一下?”当归不解地重复。
“痛了一下。”成雪融肯定地重复。
然后,刚刚泛起些血色的脸再次白了下去。
“寒蚕蛊虫至阴至寒,压制住红蔓蛇毒的同时,也会令同心蛊虫休眠,暂时阻断你和小侯爷的感应。”
“除非,事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