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感动。”成雪融答道,却是拧着眉,又问:“他有没有说要怎么帮我解蛊?失血过多的人是他,按照族长大人说的方法,应该是我帮他解蛊才对啊。”
“那我怎么知道?我可连你们中的什么蛊都不知道啊。”江离耸肩答道。
紧跟在成雪融身后的乌伽什便也追问:“是啊阿姐,你和小侯爷到底是中了什么蛊?”
“同心蛊,也叫噬心蛊。”成雪融问:“十五,你知道这个蛊的真正解法吗?”
族长大人的秘密太多,有很多没有告诉她,也不排除那些告诉了她的是假的,于是,她决定问问最实在的乌伽什。
谁知,乌伽什听了却大惊失色。
“噬心蛊?你怎么会有噬心蛊?是……是谁给你种的?”他问。
“我母妃,也就是我娘,”成雪融答。
心想,噬心蛊是用女婴脐血做引的,能给一个刚出生的女婴种噬心蛊的,必然是与这女婴关系亲近之人,且必须是仡濮族人。
十五惊讶的,大概是她刚一出生,身边就已经有仡濮族人了吧。
乌伽什又问:“你娘,是谁?”
“我娘就是辛……”贵妃两字,生生在成雪融舌尖顿住。
辛贵妃只是她娘的封号,连她娘的名讳都不知道,她怎么能算知道她娘呢?
于是她答:“我也不知道我娘是谁,我只知道她姓辛,是望高县人。族长大人告诉我说,我娘是仡濮族人,和她是好朋友。”
“哦,原来是族长大人的好朋友,那就难怪了……”
“什么难怪?十五,噬心蛊有什么问题?”
“噬心蛊没有问题,不但没有问题,它还很厉害,族长大人破例教我了,它是《赤溪志异》里边记录的最难养又最难解的一种蛊,本来是只有历任族长才能知道怎么养、怎么解。”
“只有历任族长才能知道?”成雪融不解地问,觉得自己越来越混乱了,“不对啊十五,我娘又不是族长,可她就给我种了啊。”
“啊,是啊,为什么啊?”乌伽什也糊涂了。
“可能是因为我娘和族长大人是好朋友吧?”成雪融猜测着说道。
族长大人说过的,同心蛊就是辛贵妃跟她讨的。
至于族长大人为什么会把这么高深、秘密的蛊给辛贵妃……
例外吧?
族长大人不一样把只有历任族长才可以知道的同心蛊教给了乌伽什。
这说明族长大人是一个开明的领导,懂得与时俱进,不被祖宗法度制约。
成雪融这样想着,终于觉得有点能通了,那边乌伽什又问她:“阿姐,你是怎么把雄虫渡给小侯爷的?”
成雪融:“……”
“族长大人不是教你了吗,你不知道?”成雪融弱弱地反问。
乌伽什答:“是啊,教了啊,可是我听不懂啊,我也问了,可族长大人还不肯细说。那正好阿姐你用过了,你告诉我呗,族长大人说的‘雄虫借阴阳和合之道渡至男子体中’,那阴阳和合之道,是什么道?”
成雪融:“……”
前头领路的江离耳力极好,听到这里,忽然顿步回身,戏谑看着成雪融,拉长音道:“哦,原来是色字头上……那把刀啊。”
成雪融:“……”
江离“嘿嘿、嘿嘿”一阵坏笑,后道:“小单蠢你听错了,那个啊不是道,是刀,色字头上那把刀。”
“刀?”乌伽什一脸茫然看看江离,又一脸茫然看看成雪融。
“真的吗阿姐,真的有把刀名字叫做阴阳和合?”他问。
成雪融:“……”
她尴尬地干咳,搪塞着乌伽什说:“啊,有这样一把刀吗?我不知道啊……啊十五你快别跟我说话了,害我吃一肚子冷风啊……”
乌伽什于是消停了。
她也决定了,以后再也不问乌伽什任何有关同心蛊的事,因为他已经将无邪大法练至天下无敌的高超境界,她被打败了。
她低着头,默默地在深雪中跋涉。
走了一阵,追上去问江离:“你说的那种灵药到底是什么,不但能救无双不死,还能让他恢复如初,真的?”
“真的。”江离应。
应完了,却不多解释,与他往日话痨的性子十分不同。
成雪融想着江离不会主动说了,正要细细追问,忽然又听他开口,“百里堡开山之祖百里肃确实是个大器,但太晚成了,都快六十岁了才在江湖上挣了一点点名声,之后他就到北阴山来寻宝了。你说,一个老头子,他想找的仅仅是雪山热泉吗?”
“哦,”成雪融眉一挑,当即答道:“他想找长生不老或者返老还童的灵药?”
“乔佚也说了,雪山温泉不过是百里肃建堡于此的噱头。不过,乔佚说的是,百里肃当时看中的是北阴山地势,但实际,百里肃当年上雪山找的宝贝,不是温泉不是地势,而是一味药。”
他顿步,回首言道:“优昙婆罗花。”
“什么花?”成雪融一脸茫然,转头问乌伽什,“那是什么花,你听过吗?”
乌伽什也是一脸茫然。
江离继续前行,声音沉缓了下来,一字一顿答道:“是优昙婆罗花。”
“优昙婆罗花是北越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圣之花,它无根、无叶、无茎、无树,不从土里发芽,不用叶片向阳,不长枝桠,不成树形,生来就是一朵花。”
“传言里它可以使人长生不老,但传言一般都是假的,优昙婆罗花实际上只是一味极为难得的外伤灵药,能化腐、清创、生肌、造血,对于冷不丁就要挨刀子的江湖人而言,说它是长生不死药也行。”
“也行。只是,江离,为什么?”成雪融问道。
“我是大成朝人,大成朝人当然不知道北越神话传说里的优昙婆罗花。可江离你却知道,你不但知道,你连传说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都一清二楚,江离你真是大成朝人吗?”
江离并无回答,只是嗤了一声。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乔佚从来不问我,你却要问到底。”
“你这是性别歧视。”成雪融总结,“另外,我告诉你,你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实际上就是给了我答案。”
“那又如何?”江离反问,“我什么都没说,你猜的那算什么答案?我也什么都不会认,你拿我有什么办法?”
“好吧。”成雪融退让般说道:“那我相信无双说的吧,说你是北越国国医之徒,是从北阴山北面登山寻药,坠落南坡,误入百里堡的。”
“哼,那只是他编的!”
“他编对了呀!”
“哪里对?”江离回头来看着成雪融,嘲讽言道:“如何,想套我的话?哼哼,不用套,我告诉你,他就编对了一半。我是从北边上的山,但不是北越国国医之徒,也没有坠落南坡、误入百里堡,我是明知那是百里堡,还向着百里堡去了。”
“北阴山是国界,北边是北越国,南边是大成朝,你熟知北越国传说,从北越国上山却不回北越国,反而借道百里堡下山……”
成雪融推敲着,慢条斯理地说道:“难道你是北越国人?”
“你说是就是吧,你非要这么想,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觉得无双会跟我一样想吗?”
“我既然敢带你们上雪山寻灵药,我就不怕你们怎么想。”
“你不是不怕,你是相信无双不会,对吧?”成雪融说,说完默了半晌,又说:“因为他真的想过,但他说,他信你。”
江离的脚步终于一顿。
身体前倾,堪堪栽倒。
他也是过了半晌才开口:“优昙婆罗花很难找,百里肃当年没有找到,北越也有很多人没有找到,这次我们上去,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乔佚或许还是会死。”
“死就死呗。”成雪融耸耸肩,“不就是死吗,谁还没死过那么一两次呀,没事,我不怕!”
江离:“……”
我就一次都没死过!
.
幸得江离、当归带路,一行人终于在傍晚时到达了雪山之顶。
上山匆忙,他们身上衣裳都薄,习武之人还好,起码有内力护体,成雪融和乌伽什就比较惨了,就算披着其他人匀出来的衣裳,还是几乎被冻僵。
“天要黑了,夜里雪山更冷,小侯爷救没救成还另说,只怕今夜姑娘和十五就要先折在这里了。”当归说道,一边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江离。
江离正昂头望着一面巨大的冰壁,眼神飘忽,神情迷离。
“挖。”半晌,他忽然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众人皆不明所以,唯独当归双眼一亮,高声应道:“是!”
他抽出腰间软剑,将内力灌注其上,狠狠一劈,坚硬的冰壁上立刻被凿出了一条长长的冰痕。
冰屑如雪簌簌落下。
“别愣着,劈开坚冰,里边是个山洞!”当归大喊。
山洞?
若有山洞藏身,他们就不用怕寒风暴雪,伤重的乔佚有栖身之所,羸弱的成雪融、乌伽什也不会被冻死。
除了杜衡背着乔佚不动之外,其他人都开始激情昂扬地劳动起来。
乌伽什没有武器、没有武力,就蹲在各人脚步,把掉落下来堆积着的冰屑清理掉。
成雪融也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