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是一个‘过’字吗?”
韩银河是故意用那种欲擒故纵的声音发问的。
对面没有吱声。
他又说:“我的老朋友,我看你就别装了……”
对面的男人笑着回了一句:“真就那么想杀我?”
“何止是想,简直是发疯的想……试问谁不想做弑神的英雄?又有谁不想把那个背着十字剑的一脚从神坛踢下来,换自己坐上去,去向全世界宣布,以后你们来膜拜我吧,老子才是真正的神!”
“我就在这里,你尽管来。”
韩银河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怒火中烧。
他觉得这个男人根本是死到临头了,还在装。
“老朋友,你真就别装了……难道承认自己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有这么难吗?难道让我得意一回,有这么难吗?”
“我又没有失手,为什么要认?”
韩银河真的被激怒了,他已经顾不得体不体面,双脚踩上椅子一蹬,便跳上了桌去,大步流星的冲到了长桌的那头,停下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俯瞰着下面的男人。
“我的神呐,你清醒点吧。不管你肯不肯认,甚至现在根本不需要我动手,男枪接一个大,你就没了!”
这个男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
韩银河忽然间,莫名感到心跳加速,砰砰响个不停。
他以为自己总算能在这个男人面前挺直一回腰杆。
他以为自己总算等到了扬眉吐气的这天。
但韩银河此刻又忍不住弯下腰去,蹲在了牌桌上。
不是他认怂。
哪怕韩银河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脸,但他看得见他的眼睛。
就是这一眼,让韩银河忍不住一屁股跌坐在桌上。
他见到的,是这样一双可怕的眸子。
仿佛是从一滩血水里捞出来的,浸着强烈的杀意,闪着金属色泽的寒光。
韩银河不能不受到惊吓。
恍惚之间,他还以为见到的不是眼睛,而是那个男人举着一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这时韩银河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还以为是这个男人总算肯开口了,没想到不是。
那个声音,是相中疯狂大叫出声的一个数字。
“68!”
这个68说的是,他的男枪一个大招轰过去,对面的鱼人竟然又没死,又是剩下了68点血。
见到韩银河颤抖了,迦南也就开口道:“再跟你科普一下我们中国的风俗吧,6这个数字代表顺风顺水,8这个数字谐音是发,发财的发。所以呢,68这个的数字在我们这顶吉利的呢!”
韩银河不懂,但也听出这个男人的意思是,自己是蒙受了眷顾的。
他忍无可忍的发出一声怒吼道:“那又怎样?你以为你还可以像上回那样68点血秀起来吗?”
一时之间,俊熙汉宗相中鹤川全都呆住了。
他们不知道前辈对着屏幕,在朝谁说话。
但他们其实知道,前辈的这个话是对给谁说的。
这些人看不到的是,韩银河此刻已经不受控制的抬起手,死死地按住了面前男人的肩膀。
在一阵疯狂的推怂中,从他嗓子眼炸裂出的那个歇斯底里的声音是这样的:“上一次让你秀起来,是因为我不在,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秀起来的,死也不会……你睁大眼睛等着看好了,我就要像这样按着你,把你按到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胡乱从桌上抓了一把,将纸牌当作凶器一样,朝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其他人听得清清楚楚,在那一声“按到死”落后之后,前辈的卡牌出Q了。
大家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伴随着前辈的嘶吼声爆炸了。
是什么东西,他们也说不好。
但每个人都真切的闻到了呛鼻的硝烟味。
在那样的硝烟里,每个人的眼睛都给熏的红透了。
俊熙咬着牙大吼一声:“不能让他秀起来!”
蜘蛛接E闪了。
汉宗重复了一句:“把他按到死!”
婕拉拍地板交大了。
鹤川什么也没说,但握紧手中的利剑,一Q戳上了前去。
剑姬挂上了大招。
这就是让小刚在台上一脚没站稳的原因。
他真的气极了,也气炸了。
如果换做往常,见到所有人把技能往一个六十八点血的鱼人身上招呼。
他也许乐的合不拢嘴,觉得对面越是不当人,等于给的尊重就越大。
可小刚知道,这些人联手干的那件事,不止是杀掉那个男人那么简单。
那个男人叫吹神,神是能创造奇迹的。
他们耗尽了全部的气力,就是要封锁任何一丝一毫奇迹的可能。
哪怕是68点血的奇迹,这些人都不肯给。
对面要杀的,不止是吹神,更是要杀死这局游戏。
其实在小刚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止不住直往下倒的时候,便真切的见到了南宫一脸慌乱伸过来搀扶的手。
他明白搭档的好意,但并不想朝那边靠。
小刚现在只想躺一躺,安静的躺一躺。
南宫知道是拉不回来了,也就缩回了伸过去的那双手。
他心如止水的看着场上的情形。
看着蛇一样的荆棘藤蔓,在吹神的脚下急速扩展而来。
看着红蓝黄的三色的卡牌,化成利刃一般朝吹神的喉间刺去。
看着一团黏腻的白色蚕丝,如同天罗地网般从吹神头顶罩了下来。
看着吹神脚底一下子展开了闪着绿光的绝杀阵法,对面已经刺来了那穿心一剑。
一时间,全场观众安静的如同默哀。
南宫不忍心看下去了,就像不忍心看着小刚就那样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那团白丝几乎就要触到吹神的鼻尖的那一刻,就在那些荆棘藤蔓已经收拢而起,做出了一个绞杀的姿势,就在卡牌化成的利刃怼到吹神的喉头刹那之间,南宫做梦也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不是为场上的情形,而是为身旁的那个光头。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人明明半截身子都要挨到地板了,不知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然半路一个急刹车,稳住了。
“不行啊……那个男人还没打算要往地上躺!”
南宫惊恐不已的注视着眼下这一幕。
他看着小刚的光头,漏水一样的被密密麻麻的汗珠渗满了。
他看着小刚的脸,从纸一样的惨白涨成了火红的猴屁股。
他看着小刚咬牙切齿着,像个不倒翁似的,一点又一点的把水桶一样粗的腰杆挺起来。
他看着小刚,站起来。
这胖子的动作很难看,很狼狈,很吃力。
但起来了。
再难看,再狼狈,再吃力。
他终究是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