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E躲Q”的核心原理,是抓住蜘蛛触发Q 技能之后,腾空一跃而起的出手。
说是对时机的把控苛刻,但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反应时间的。
而吹神现在干的事,简直有点天方夜谭的意思在里头。
他和卡牌面对面的紧挨着,两者之间是没有弹道可言的。
他唯一可以拿来拼的操作空间,只能看对面的起手动作,也就是卡牌手肘轻轻抖动的一刻。
吹神想赢,必须得精准的捕捉到这样“蜻蜓点水”的瞬间。
这样的难度,毫不亚于摄影师抓拍到飞鸟俯冲水面,用喙衔到鱼虾的画面。
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最难的是,即便吹神做到完美,把时机卡到分毫不差,也不一定能成功。
这只是一个凡人能做到的极致。
剩下的,还得看天意。
只能交给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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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面紧握着三叉戟,把自己冲到鼻青脸肿的那一刻,韩银河便明白到这个男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对面要做什么,韩银河忍不住离奇的怒了。
在被鲨鱼高高击飞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心中有一个怒吼的声音响起来。
“看看,看看我们现在挨得有多近,几乎前胸贴后背贴在一块,连弹道都看不见,你以为你的金身有操作空间?等我的双脚一落地,就能反手秒了你。
“你难不成真以为能用金身吃掉我的黄牌?醒醒吧,我们之间一点缝隙都没有。也许有,但不过零点几毫米,还是屏幕上的,你真的要和我拼吗?”
韩银河不怒反笑了起来。
他的是居然会有人逼着自己拿一把无尽和他的多兰拼。
这当然是比喻。
如果把命运之手的难度称为五星的话,韩胖子现在要做的不过是一抬手的事,连操作都称不上,顶多半星。
而这个鱼人想在脸贴脸的情况下用金身吃掉自己的金牌就太难了,说是十星也毫不过分。
可笑着笑着,韩银河又离奇的怒了。
他真的想问对面一句:“你到底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一波你要是没拼赢,这局游戏就结束了?
在这个念头从脑中划过时,韩银河电触一样的,猛地打了个机灵。
不,他知道。
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明明知道,对他那边来说,这场比赛的成败就此一举了,但他就是敢拿多兰和你的无尽拼。
你拿他能有什么办法?
韩银河的瞳孔飞快颤栗个不停,不管心底多么不愿意承认,但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曾让他倍感刻骨铭心的恐惧与耻辱,在时隔多年后,又回来了。
他一时间想起了许多许多。
想起了这个男人的寸步不让,想起这个男人的咄咄逼人,想起这个男人在场上的每一个走位都像要拿刀抵住你的喉头。
手上没有刀时,他就用手。
在职业选手中,不给对手留余地的有很多,但给自己余地都不留的,那个男人是唯一一个。
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韩银河还以为那个男人被自己的命运之手把心态给打崩了。
他之前一直在沾沾自喜。
以为自己总算是得手了一回。
以为自己总算是把那个男人打垮了一次。
可现在他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这个男人有那过那么一丝的动摇,也不会在队伍生死存亡的关头,把一切都压在一个“不可能的操作”上来。
韩银河只觉得几分钟前所感受到窃喜和沾沾自得,全化成十倍百倍的恐惧卷土重来。
在这样的恐惧中,又滋生出了一种绝望。
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扼喉的绝望。
他连命运之手都出了,他已经使劲了浑身解数。
可仍然是没能伤对面分毫。
他还能怎么办?
如果连这么一个“不可能的操作”都给他拼赢了。
自己还能怎么玩?
第一次和这个男人交手时,韩银河曾面对过同样的难题。
没想到多年之后,一模一样的天堑都横到了自己跟前。
然后,韩银河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不过是经过了一个念头的犹豫,那个男人便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半宽的弹道已经足够令对面从容不迫的按下金身。
韩银河没想到在最重要的关头,竟然又垮了下去。
确实是“又”。
和当年那场世界上一模一样。
那种钻心的恐惧又回来了。
就是,突然间你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疯子。
还有,不要问为什么,他就是能干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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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川只感到被一阵死一样的沉默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原以为前辈击飞落地后,会反手一张牌将对面秒掉。
没想到前辈竟然失手了,关键是这个失手并不是做错了什么。
恰恰相反,而是前辈什么都没做。
他击飞落后之后,竟然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鱼人走了。
连一个金身都没逼出来。
鹤川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只听到“砰”地一声闷响,顺着其他人视线望去,便看见前辈倒在了键盘上。
打野宋冠佑转过头来用嘴型问怎么回事。
看着他的脸,鹤川不受控制地想起几天前争吵的画面,不过是双方的角色对调了。
当时趴在键盘上的是冠佑,用嘴型问话的是前辈。
不管大家怎么安慰,冠佑就是铁了心要回国。
“这个对赌协议根本就是中国人的骗局。要是拿不到世界冠军,那我们一整年不都白打了!”
到后头,他也松口了,承认不是钱的问题。
“根本就没有人想我们赢……所有人都等着看我们出糗。”
看着冠佑趴在桌上不停抖擞的脊梁,大家也就明白了真正压垮他的是什么。
在韩国人眼里,他们是叛徒。
在中国人眼里,他们又是仇家。
韩国叫他们别回来,中国人叫他们滚回去。
鹤川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连他都被自己突然挥去的一拳给吓了一大跳。
“承受压力的是你吗?是前辈啊!你觉得你要坚持不下去,但前辈承受比你多一千倍,一万倍,现在还要他来安慰你,你觉得自己像话吗?”
冠佑一脸倔强的闭着嘴。
“我们为什么要来中国?就算现在的韩国是世界第一赛区,大家不也总在担心中国会再次出现一支像梦之队那样的队伍,将我们从王座上踢下去吗?就算三连冠了,大家不仍然没有从三年前的失败和耻辱中走出来吗?
“这样的冠军拿来有什么用呢?
“这些话还是冠佑你告诉我的,你不是最赞成前辈的看法吗?
“想要把大家从被梦之队支配的恐惧中解放出只有两种办法,要么让猫重新出现,彻底的被我们打倒。要么让我们来统治他们的赛区,让LPL最强的队伍是我们韩国人!”
看着前辈趴在桌上脊梁颤栗的幅度,鹤川也就知道了,现在压垮前辈的,其实和那天压垮冠佑是一样的东西。
但,那到底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