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赤练扔下青水,在水里面小心的绕开黑蟒盘踞的身体,终于在肺部氧气耗尽的那一刻,成功从出口游了出来,顾不浑身下已经湿透,双手并用的爬了岸。
她仰躺着,一腿曲起,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呼吸急促,空气中她的喘息许久都回荡不去。
一会,她体内的蛇毒消减了几分之后赶紧站了起来,她长期炼制毒蛊对各种毒早就有了抗性,现在已经有了基本行动能力,所以打算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最前面的那只脚刚踏出一步便踩空了。
前面竟不是平地!
她迅速下蹲并且头颅后仰,剩余的那只脚也拼命抓地,两手同时紧紧扣住地面,这才没有掉下去,然而整个人却以一种面朝天、双手扣地的姿势挂在面前这个深不见底的洞窟边缘,掉下去极有可能尸骨无存。
更可恨的是,因为这个地方靠近水潭,周围全部是湿滑的泥土,根本没有什么摩擦力,身体渐渐撑不住了,开始向下滑…
“该死的啊!!”难道要死在这样的地方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赤练双眸疯狂,召唤出毒蛊,命它咬自己一口,毒蛊毫不留情咬了她的脖子,中枢神经在剧毒的刺激下极度兴奋,肾腺素也骤然狂飙,赤练爆发出了绝无仅有的力气,将自己带了来,来之后也浑身虚脱了,拄着膝盖,许久头晕目眩。
情况已经足够糟糕,这时却听一道‘嘶嘶’声于耳畔响起。
赤练慢镜头一般的扭动头颅,双眼陡然跟眼前的猩红蛇眼对了去。
“啊!!什么东西!”
她瘫倒在地,疯狂后退,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一条黑色蟒蛇,比刚才那只还要巨大!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周围!
为什么都离开了那个洞穴,还会有黑蟒出现,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巨蟒!
赤练一边想着,一边不停后退,突然,手掌心摸到一个坚硬又湿滑的物体,她狠狠地颤了一下,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自己摸到了什么,惊悚的看了过去。
另一条黑蟒,猩红的瞳孔,闪烁黑色光芒的毒牙,粗壮的蛇身盘踞在石壁的凸起,垂下了脑袋,在她的肩膀处盯着她。
赤练的大脑皮层炸裂开来,她不敢移开目光,生怕对方以为自己怕了,突然发动攻击…
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莫名奇妙的出现另外两条巨蟒,但不管怎样,她严重虚脱,这两条恐怕已经将她看做盘中餐,恐怕轻易不能脱身,但是她决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怎么办,真的到了绝境的地步了吗,不…或许还有救,只要她舍得!
赤练狠狠心,将自己浑身的毒蛊全都召唤了出来,大约五十只黑红的毒蛊飞行或爬行到两条黑蟒身,各种抓挠蛰咬,黑蟒果然被毒蛊的剧毒折磨的够呛,整条蛇身都扭曲的挣扎了起来,蛇尾疯狂的啪啪啪的甩动。
自然界规律不是吗,越是强悍凶猛的巨兽越是拿这些敏捷的小东西无可奈何,小东西也有小东西独特的操作与攻击。
趁此时机,赤练迅速起身往另一个方向逃跑,却不料,脚底悬空,刚往下一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空洞,随后便是一阵失重感。
约莫十几米的高度之后,她背部传来一阵牙酸的咔嚓,脊柱当场摔断,一双腿也跟着彻底失去了知觉。
然而都来不及为自己默哀,她张开眼便见到头顶密密麻麻数十条粗壮的黑色巨蟒盘踞在这个深坑凸出的石壁,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这竟不是什么寻常的深坑,而是一群黑蟒的老巢!
…
光屏那一头,蛊王阁阁主脸再也难寻平静,瞬间起身,作势要冲出去。
青山派掌门见状,大声呵斥:“蛊王阁阁主,你要打破比赛规则?”
蛊王阁阁主脸色难看的看向他,青筋暴涨,“赤练有危险,我身为师傅,怎能坐视不理。”
“呵,”青山派掌门恼恨的一声冷笑,“方才我要救青水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这些话,反倒是事情落到自家徒儿身,就开始急了。”
说着他指向那已经满屏血腥的光屏,一脸痛快:“但是晚了,她不仁不义,抛下青水,独自逃命,如今踏入蟒蛇老巢,都是咎由自取。”
蛊王阁阁主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光屏,正好看到了赤练被其中一条最大的黑蟒吞吃入腹的场景,瞳孔一阵巨颤,“炼儿!!!”
其余小门派掌门纷纷被这惊悚的画面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缥缈殿掌门温良的叹息了一口气,率先站了起来,安抚的拍了拍蛊王阁主的肩头,惋惜道:“节哀,比赛无常,生死不定,这都是她的命,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可不是?
明明实力不济头脑笨拙,偏偏还自不量力,没那个本事还非得往高手局的比赛里挤,出身小门派没那个逼格,老老实实盘在自家门派地盘多好,非得作死的跟他家羽白争第一,如今落得个葬身蛇腹的下场,理所当然,有什么可伤心?
话说,她不死才不正常吧。
蛊王阁主也是个老辣的人精,如何看不出缥缈殿掌门话里的假意惺惺与虚伪恶心。
一把推开他,痛恨指责:“你说这些话是想要说给谁听,若不是你门下的那个羽白诱哄炼儿还有青水去那个洞穴,他们两个也不会先后葬身蛇腹!现在你在这装模作样的,缥缈殿,别太瞧不起我蛊王阁!”
青山派掌门看到蛊王阁这样,一下子也想起了自己的青水,瞬间也气的气息喘喘,“的确,一切都是你缥缈殿的错!”
两人相视一眼,默默中,达成了某种无言的合作,同时欺近那缥缈殿掌门。
后者气虚几分,梗着脖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比赛里那条规则规定不许设陷阱了?是你们的徒弟自己笨,怎么能反过来怪羽白聪明!”
青山派掌门从未见过如此颠倒黑白的恶徒,心态瞬间被引炸:“你把阴谋与狠毒称为聪明?!好,我嘴笨,说不过你,现在也抓不住你那该死的徒弟,但是我要你替你那孽徒跪下忏悔!”
蛊王阁阁主眼睛通红,手掌一翻,七八只毒蛊,“跪下忏悔!待羽白出来后,杀了他告慰炼儿!…还有青水!”
后面这句‘青水’是在青山派掌门的眼神里及时加去的。
因为徒儿丧命,青山派还有蛊王派竟然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共同针对起了缥缈殿。
向来,这些门派看重自身的威压与风度,鲜少与别派起争斗,私底下虽然可能有利益纷争,但明面的虚与委蛇却肯定会做得滴水不漏,像今日这样,急赤白脸的针锋相对,堪称百年来头一份。
缥缈殿见他们两个是认真的,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天蛊阁阁主面前,你们就要毫无理由欺压我派吗?!阁主,你可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天蛊阁阁主是谁,威严的眸子那么轻轻一扫,三人便夹紧了屁股,“还是那句话,比赛期间,生死无常,青水与赤练的遭遇虽然让人同情,但这也是他们太过天真,识人不清的下场,修士可不光要修玄术,更多的是要修头脑,若空有本领,却无智慧,日后怎样成为号令一派的掌门?”
两派掌门,屈辱的捏着拳头,天蛊阁阁主淡淡说道:“两位,坐回去吧,比赛,还没结束。”
其余人登时看向他们两个,好奇他们还会不会继续闹事。
只见青山派掌门拧着脸,极不情愿的坐了回去。
“难道就这样吞了这口气?”
刻意压低的声音并未引起旁人关注,蛊王阁阁主扭头,就见青山派掌门铁青着脸,“天蛊阁阁主拿规则压我们,我们当然无话可说,但是缥缈殿那个羽白实在是太可恶了,我也咽不下这客气,不如比赛结束之后,你我二人联手,找一人烟稀少之处,将那羽白格杀于此地,为你我二人的爱徒报仇。”
蛊王阁主做出一个抹脖的手势。
对面的脸一开始还一脸愤恨,很赞同的模样,然而越到后面,那表情越发鄙夷,到了最后,蛊王阁主的声音几乎都弱的听不见了。
只见青山派掌门一脸不屑,眯着眼,“我当你费尽口舌什么居心,原来是想拉着我做那等卑鄙行径,两派掌门联手格杀小辈,还要避人耳目,传出去,我青山派还有何面目立足南疆,你可赶紧滚一边去,我就算在痛恨那羽白,也不会做出此等行径。”
蛊王阁主痛心疾首的捂住胸口,满目含恨,“我这可都是为了报仇,你难道不想让徒弟九泉之下的冤魂安息吗?想一想,门派培养一个接班人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而他们身又倾注了你我多少心血与关怀,那哪是徒弟,分明跟自家孩儿无异!”
青山派掌门承认,听着这番话,他的确万分触动,也曾心动,一下子差点说出‘那就联手吧,杀了羽白,为徒儿报仇,’然而下一刻脑海警铃大作,一把掀翻蛊王阁主面前的桌子。“呸,差点着了你的道,你要干,自己去干,别拉我,老不死的人了,还能做出暗算小辈的行径,跟你那背信弃义的徒弟一个德行,就算我家青水死了,我这个做师傅的也不会罔顾门派理念,私自对小辈出手,要报仇,我也会找他缥缈殿掌门报,我没你那么卑鄙!”
黑蟒在前,青水明明有一处安全之地可藏身,但是眼见同伴危在旦夕,他没有选择苟且偷生,而是毅然决然舍身救人,完全贯彻他青山派侠肝义胆之理念,青水尚且能将此理念贯彻到底,直到生命终结的地方…
那他作为青水最敬爱的师尊,更不能违背徒弟与门派的理念!
说完,青山派掌门搬着桌子跑到了远点的地方,坐下后,哼道:“君子小人不同席。”
旁人多次想让他们安静些——光屏可还有三个活人,墨北、黑衣散修,两人作为此次大赛实力最为拔尖的种子选手,谁能更先找到鬼手花,不是更引人注意吗?
而心狠手辣,阴险狡猾的羽白虽然令大部分人反感,实力在三人中也不是最拿得出手,但考虑到他的手腕、城府以及彻底利我的行事风格,说不定还真能再次用诡计除掉墨北还有散修,从而夺冠。
毕竟…最后的胜利者不光得找到鬼手花,更重要的是,要带着鬼手花成功找到生死林中隐藏的传送阵,活着将其带回来才行。
所以说,不到最后一刻,结果真的尚未可知!
希望那两个年轻女娃不要遇到羽白啊!
“咦?少阁主怎的跟空气打斗起来了?”
一人疑惑出声,其余人,皆看过去,的确正跟空气过招,表情震惊又错愕同时还掺杂着一些…喜悦?
天蛊阁阁主注意到墨北的表情,又注意到生死林完全暗下来的天色,眼角耷拉了下去——看来是吸入了过量的瘴气,从而中毒,导致了幻觉,这幻觉可不寻常,可以诱出心底最难以释怀的心魔。
心魔、心魔,是梦魇也是天堑,是人这一生耗尽力气可能也无法跨过的一道门槛。
而墨北的心魔,毫无疑问——五年前斗法大赛之,当着众人的面,将她的荣耀与尊严狠狠击碎了的那名护国寺男弟子!
天蛊阁阁主对他这个唯一的孩子是既严厉又疼爱,这会是既担心又庆幸——若此次没能克服心魔,后面等待墨北的必然又是新一轮的自我怀疑以及实力停滞,但是只要咬牙渡过这一关,后面便是一个新的境界,新天地!
这样想着,天蛊阁阁主眼神坚定起来,墨儿,击碎他,然后,更一层楼!
有人指着光屏显示着墨北的那块画面,惊奇出声,“诶?那是不是一道黑影?”
“虽然周围昏暗,但那的确是一道人影,只是,对方一直打量却按兵不动,会是谁呢?”
“生死林里还会有什么人?除了羽白便是那散修了,依我看,没准是那散修,跟少阁主分道扬镳之后触了霉头,觉得自己一人无法找到鬼手花,又返回找少阁主寻求合作了。”
“一身黑衣,没准真的是散修君伶。”
青山派掌门在那一片浓密的黑色树冠中,突然看到了那道黑影的腰间闪烁出了一道凛冽的寒光,大惊,起身,喊道:“是羽白!他拔剑了!”
蛊王阁阁主带着报仇般的期待看向天蛊阁阁主,却遗憾的没有看到对方预料中的紧张与焦急,仍旧威严不可冒犯。
传闻天蛊阁阁主重男轻女,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十分冷淡,本来他还不信,冷淡的话会早早地将其立为少阁主?然而现在他却是信了,因为天下不会有任何一个父亲会在有人在女儿背后拔刀,自己却无动于衷的父亲,没有。
喜欢鬼眼嫡妻太难追(.)鬼眼嫡妻太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