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一看了傅剑身的皱巴巴的衣服一眼,这位爷当初穿过一次的衣服绝不会穿第二次,如今这身虽然依旧名贵,但他这样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是旧衣服。
“喂,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这样他还怎么看笑话?好些个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呢?如果真说了,这人会不会哭啊?
温一一进来的时候傅剑刚刚起身,此时正叠着被子,被子薄,几下的事就弄好了,“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温一一生着气笑的,听起来别扭得很,“你家暗卫今天天还没亮就跑来捅破了我家窗户,就为了替你传信,天寒地冻鹅毛大雪的,窗户洞嗖嗖漏着冷风,我睡得着才怪,你说你找我就不能在我吃过早饭之后吗,这么折腾人有意思吗,你还当你是那个手眼通天的宁小侯爷啊,如今这番局面,你也不看看谁还敢来你家,我能来已经不错了,你还…”
意识到刚刚的话不对的时候温一一立刻捂住了嘴,可惜迟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激动全倒了出去。
温一一不敢去看傅剑的脸色,有些后悔的抓着头,“那个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下次约我换个时辰。”
傅剑一声不吭,径直去了外面,温一一暗骂一声连忙跟,一边跟一边辩解,“那个我真不是有意看你家笑话,我方才说着玩呢,咱们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我这臭嘴么,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傅剑艰难的从结冰的井里打来了一盆水,胳膊挂着一条洗脸的白色毛巾回了屋,就着冬日的冷水简单的洗了把脸,拿起毛巾细细的擦拭一番脸的水珠之后,青白且异样的潮红的脸色变异常显眼了——一看就是冻得。
傅剑却没有半分取暖的意思,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哪有半分先前宁小侯爷纸醉金迷金尊玉贵的影子。
傅剑放下毛巾接着去洗手,温大人从呆愣里缓过劲来后便看到了这一幕,登时怒气从脚底冲了天灵盖,一伸手就将他的那盆水泼出了门外,扭过头来,咆哮声极大:“这么冷你还用冷水洗脸,你是想把你那猪脑子给冻坏吗!难道…!”
难道你爹爹跟你姐姐倒台了,你就这么要死不活了吗?你的骨气呢?你的尊贵呢?难道你就打算这样逆来顺受了吗?幕后黑手你也不打算管了?你不想杀进前朝为你们宁远侯府正名吗!
温一一正在气头,一些不该说的话呼之欲出,但幸好的是,那些话临说出口前头脑率先清醒了过来,住了嘴——现在的宁远侯府表面看起来虽然无人问津,然而实际却是名副时期的是非窝,多得是前朝的眼线里里外外盯着,他近日来打的是帮助宁小侯爷操办婚事的由头,不好说其他敏感的话题。
他就是气啊——傅剑跟他一样,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架不住事,这会背后的两大靠山一起倒了,换位思考一下,他知道是怎么个滋味儿,可他就是见不得当初嚣张跋扈的宁小侯爷如今缩在这萧索凋零的后院这般糟践自己。
仿佛在糟践他自己的同时也把他一同糟践了。
温大人越想越气,恨不能立刻将傅剑带回家去好好养着,至少不会缺穿短吃是不是?
傅剑不忍直视温大人同情心泛滥的恶心样,“温一一你能安安稳稳的在前朝混到现在,真该感谢你背后有个国公府撑腰。”
温一一满脸狐疑:“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你没靠过家里似的。”
傅剑也不跟他废话,“你没吃过饭,跟我去祖母还有母亲那里请安,顺道一同用饭。”
温一一没跟他,傅剑回头,“怎么了?”
“这不好吧,你祖母还有母亲尚在病中,万一我把外面的寒气带进去怎么办,算了算了,我也不差那一顿半顿的饭,你也别急着去,你先把婚事采买的名单列出来,我马回府找人帮你去办。”
傅剑彻底放弃挽救温大人的智商,径直出门去,只道:“跟。”
温一一想既然傅剑都不介意他还介意个鬼便跟着一同去了。
宁小侯爷对外宣称为了养病方便将祖母跟母亲养在了一个院子,温一一进去之后的确见到了两人,本以为两个女人不说气若游丝至少也得面无人色,早早准备好了满腹慰问,可厚厚的门帘一掀,那两人跟以往相比非但没有满面愁绪,反而是镇定淡然更多。
温一一跟两位长辈礼貌问安并得到欢迎后入了座,趁着空挡,温一一扯了扯傅剑的袖子,小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外面不都在传这两位刺激过度命在旦夕吗?”
傅剑斜了他一眼,“这种蠢话你也信。”
温一一瞪大眼睛用手指指着他——“到底怎么回事?这二位看起来怎么脸色反而更好了一些啊。”
傅剑沉沉笑了一声——还能是为何,自然是戒心疼他,担心他忧思过度,远在南疆惊闻侯府噩耗后托护国寺的二师兄给他送来了十颗补气养血的极品丹药,事发当晚他给祖母还有母亲一人分了一颗。
温一一越瞧太夫人与侯夫人的脸色越惊奇,“你别笑啊,我认真的,你手里若是有什么极品方子可别私藏,自老皇帝提拔宋远桥做丞相以来,我家祖父便一直心火郁结身子每况愈下,昨日大雪,祖父一夜重咳喷出来了几滴血,吓坏了父亲,父亲深夜写拜帖从宫里请了太医,即便如此父亲仍不放心,亲自在旁侍奉了一夜今早朝才从祖父房里出来,没吃一口饭,就走了。”
怀远国公府位高权重,府里的老爷子是当了三十多年的丞相门生遍布,退位之后担任现今皇帝的帝师,十年后辞官,如今赋闲在家,但皇帝记挂恩师,年年拜访,每逢节日也下放好些赏赐,是以即使他文才平平,现如今也能在礼部做一个极为体面的三品文官。
这样的形式一直持续到宋远桥做了丞相,怀远国公府原来那些荣宠与赏赐都跑去了宋府,而他因为修整祭天文案之时记错了一句话,被皇帝以对天不敬的罪名贬至四品小官。
想至此处,温一一不由悲从中来,忘记了旁边的太夫人还有侯夫人,“倘若我能多争一些气,在前朝也不至于如此被动,祖父跟父亲也不比忧心国公府日后兴衰而整日忧心如焚,所以傅剑啊,我是真的怕极了祖父突然出事,若你有什么极品方子,不如一同卖给我。”
如今如此孝顺的孩子不常见,太夫人老了,极为动容,但是往后日子还长,她又这个年纪了,保不准日后有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们家的丹药只剩八颗了,她实在不舍得分给外人。
于是太夫人动了动嘴巴,最后也没说什么。
侯夫人沈玉荣是沈青岚的嫡亲姑姑,跟沈青岚的自私虚伪一脉相承,让她割肉,更是不愿,当即朝温一一翻了个白眼。
此时侍女布置好了饭菜,清淡养生,傅剑扫了沈玉荣一眼,对温一一道:“吃完饭再说。”
温一一顺着他看了眼沈玉荣,对对方的白眼后略微一怔,“是我唐突了,太夫人侯夫人莫要见怪。”
太夫人慈祥的笑了笑,侯夫人率先冷哼了一声,“我家都不够用呢,你这小子倒是赶着来分一杯羹。”
温一一神色淡了下去,这时傅剑筷子拍到了碗,冷冷的扫了沈玉荣一眼,这一眼让沈玉荣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最终这一顿饭温一一只喝了半碗粥,其余一筷子都没动。
傅剑见状也草草吃了几口便带人进了书房。
温一一进去之后冷笑了声,“都这般田地了你家这位侯夫人还如此口鼻朝天不可一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娘家还是那个手握重权的沈大将军府呢。”
沈大将军沈聪因为沈青岚谋害皇后的事官降一品的事谁不知道,温一一是气急了口不择言才拿这事让傅剑亲娘难堪,还是有意为之,又或者因为其他什么。
傅剑一点都没把沈玉荣放心,听到挖苦她的话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不必为无关紧要之人浪费费口舌。”伸手从墙某一处敲了敲,墙便开了一扇小门,傅剑从里面进去之后过了一会再出来,手多了一个白色的锦盒。
傅剑将盒子交到了温一一手,“这是补气养血丹,一颗便可将人的气血全部补足,气血一足,其他附属的毛病自然也会渐渐转好,你给老爷子服下,三日之内便不会再虚弱了。”
温一一看了看手中的锦盒,又看了看傅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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