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李满多看着他道,“这个放羊娃疯了,被自己给制造出来倒假象给吓疯了,天天吼着狼来了,真的以为有很多狼在追他,然后就不停的逃命,逃呀逃呀,最后掉下山崖,把自己个摔死了……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蠢呢,第一天说狼来了,第二天可以说熊来了嘛,第三天可以叫老虎下山,天天换着花样来,指不定就当玩了……对吧,三姐夫。”
她的话说完,屋子里一时间就陷入了沉寂,熊侍郎跟李伯爷陷入沉思,熊三用着一副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李满多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三姐夫也被自己的谎言给吓着了吗?再虚妄的谎言,能让自己都信了,就会成为真言。三姐夫天天说着要休掉三姐姐,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把这谎言当成真的了。”
想给李家扣帽子,她就先揭他们的皮。
熊三姐夫拧起眉看李满多,她却转身将裙摆一理,坐在大厅最末的位置上,然后抬起手支起头,望着了众人。
大伯娘是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熊三是满脸通红,李满多这巴掌,甩的他疼,似将他的筋骨皮都扒了一遍。熊侍郎大约也没见过李满多这样的,眉头拧起。
“亲家老爷,这件事情绝不是您想的那样。”熊侍郎怔怔的开口。
大伯娘道,“侍郎大人,我们家三娘是不出众,那也是你们家三媒六证的上门求的,我们三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错,你们这三天两头的就拿休书威胁我们家?你们家就这事儿说不清楚,三娘我就先养着了,她兄弟姐妹多,可惜现在还轮不到她兄弟做主,一时半会儿我还养得起。”
熊三看着李三娘,一脸哀求,“三娘,您不要听这丫头胡说,我是真心要跟你过日子的。”
李三娘却着实有些发懵,不知道该相信他的话还是不相信。
李满多笑,“熊家少爷,听说你读了不少书,小女子有个词要向您请教请教,不知道可否?”
熊三姐夫一脸愤懑盯着她。
李满多玩起手指道,“听说有个词叫卖主求荣,我想主子可以卖,不知道妻子可不可卖?”
“你闭嘴!你全家才卖主求荣!”熊三姐夫伸手指着李满多大声的骂起来,“哪儿来的小贱货……”
李伯爷桌上一巴掌,“放肆的东西,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熊侍郎赶紧一把拽住儿子,“伯爷息怒!这个,实在是这个姑娘说话太难听?”
李七爷站边上,一巴掌拍李满多旁边的桌上,“说话难听也比你们这满嘴喷粪的恶棍强!”李七爷一撩衣袖,“爹,这样的家伙留着干什么,污我们家地,找几个人呢,把他给我给我丢河里喂鱼去。”
熊侍郎一怔,赶紧道,“李七爷,息怒,息怒,孩子不懂事。赶紧给这位姑娘道歉!”
李满多却摆摆手,“道歉就算了,我怕被他这张臭嘴给熏着!”
熊三姐夫怒目而视。
李三娘红着脸道,“十一娘,你被太过分。”
李满多道,“算了,反正我又不跟这样的人过日子,三姐姐你喜欢就好。不过,三姐姐,熊家姐夫素来谎话连篇,也不知道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话,我呢,建议你,就算不让他跪着求你回去,也的把不准休妻的保证书写给你才好,否则下次是熊三姐夫再找个别的借口休妻,大伯父在疼您,大约也只能去熊家给您收敛尸体了。”
尸体两字一出,李家大伯是浑身一怔。
话已至此,她任务已完,这个锅甩出去,莫名觉得爽。李满多转身拽他爹,“爹,茶喝了,我们继续去散步吧。”拽着李七爷出了大殿。
“爹,我们去买书吧。”
李七爷道,“怎么,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哪儿?我是坏人吗?”李满多问。
李七爷伸手刮她鼻翼,“简直满肚子坏水!你这招简直是给熊家脖子套上一根绳子,死不了可勒脖子,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鬼主意?”
“是他们家先坑我的,我只是自卫还击,但凡他们家没生出一点歪斜的心思,就是让三姐姐抄抄经书什么的,没人会将此事想到的那么负责,这都牵扯休妻了,李八娘婚事还因此被毁掉了,你知道她现在多恨我吗?要不是八娘很吝啬,我都怀疑,昨天给我送刀子的人就是她了。”
“送,送什么刀子?你昨天不是在家吗?”
“所以呀,我就是安身在家也不见得安生呀,所以,很多事情真的不能怪我。好吧,我承认这件事情是我太冲动,我不该在少师府面前揍李三娘,可是我要不揍她,我们家名声会更烂。”
“算了,不想听解释。”他叹息一声,“哎呀,你跟你哥是换着来折腾你爹我吧?前两年你哥跟人打架,玩蛐蛐,祸害大家,我天天上门给人赔不是,他这倒是消停了,又换你了,你们兄妹都要在这个年纪发作发作才行呢。”
“要不问问我外祖父,是不是他们家遗传?”李满多叫起来,“我舅他们怎么还不来京城?这不就要考试呢,会不会路上遇上什么事儿?”
李七爷道,“你担心什么,你外公你舅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被整天瞎咋呼,自己吓自己。”李七爷一想,“我看看有没有顺路过去的,让他们有什么事儿,给捎个信过来。”
李满多道,“哟,你就不怕外公来,抽你?”
“给了一点脸色,你是不是就要开染坊了呀,那画的事儿你还没给我说清楚呢?”
“你还说,”李满多道,“你好好的提什么画?你看,他们都跟我算账呢?爹,你不会将银子一分不剩的全给柳姨娘了,连渣也没给继母看一下吧。”一看李七爷的神色,李满多就知道,她叹息一声道,“爹,不是我说你,你这样打继母的脸,你心里就过的得去?继母好歹给你生了三个女儿替你操持家业,虽然有点矫情,可,比你那位柳姨娘好一百倍,你要倒霉了,她肯定第一个跑路。被说我说多她坏话,我还懒得说她,脏嘴!她倒是在你跟前说我不少坏话,我跟你说,你那天要听她的话坑,我就挖个大坑,把你跟她还有她生的小崽子埋一起,让你们这辈子都从坑里爬不起来。”
李七爷也不知道被李满多给吓着还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拉着她到书店买书。李七爷看着她奄奄一息的神色,眉头就紧紧皱起,四处看一下,无奈的道,“你是来买书的,不许作妖。”
“我就买两本书,我怎么作妖?”李满多做了鬼脸,走进去书店选书。
书架子摆着不少书,李七爷对看书没兴趣,往柜台一坐,研究起摆在一侧盆栽,“这花,咿,这不是真的呀,好漂亮,这是什么材质呢?”
“是雕刻,客人。”
“这手可真巧。”李七爷道,世间果然能人辈出,一想起他的画,他心里还是赌的很。
李满多往书架子后一钻,开始挑选出书。从李伯爷哪儿讹来的书,珍品是珍品,可惜学术味太浓,比起这个,李满多还是喜欢一些游记杂论。
这些书往往放在僻静的角落,或者放在最高一层,李满多就在各处的角落里找,找了两步抱在手里,最后往最后的一个间最里一排的书架上的最高层,上次因为没带钱,放了一本书在上边,于是伸手取。
可是架子太高,她够不着,跳起来,还是没抓到,正想着哪儿搬个的凳子,转身就有个人挡在跟前。李满多抬起头看,呀的一声叫出声,“你……”
何颖正抬起手从架子上取下书,拿给李满多,问道,“是这本吗?”
“是。谢谢。”她取过书来,抱在怀中,“你也来买书呀。”
“嗯。”他抱着两本书在臂弯中,穿着一件天青色的衣服,衣服有些发白,看上去跟他护卫的身份有点不搭调,怎么说呢,有股子儒雅的样子,真是看不出他是手拿利剑,断人生死之人。
她四周看了一圈,忍不住道,“你家那讨人厌的主子呢?”
“他不在!”
“呀,不在呀,那你……”
“我,受伤了。”何颖正解释。
是呀,不能把人伤病员当牛做马,恢复伤口也是需要时间的,李满多忍不住替他高兴,又问道,“对哦,你的伤好些了?有没有吃很多补血的药?当归、桂圆,红枣,乌鸡,还有就是猪内脏,银耳红枣汤,当归红枣排骨,阿胶红枣乌鸡汤,你一定要多吃这些东西……”
“知道了。”
李满多皱起眉头,“不行,就算你不接受我给你炖汤,我也给你写个条子,你拿回去照着做。”
何颖正道,“不必担心,我家人有人已经这么做了。”
“嗯?你有家人,我还以为……”李满多一怔,赶紧道歉,“我一直以为你一个人在京城,对不起呀,咿,你看的什么书?”
“随便拿的。”
“南国杂记”李满多摇头,“这本不好看,文笔差,叙事不严谨,最主要的是,这书记录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你等等……”李满多转身往书架子找起来,从一堆书里边翻找一阵,终于找出一本有些残破的书,他低头一看,上边用着有些凌乱随性的字写着巴州行。
李满多递过来,“这书就不错,上边还写了许多奇闻轶事,文风也比较轻松……里边还分了章节,有几章就写吃的,可有意思了。”
何颖正看着李满多,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他微微的抿了一下嘴,伸手接过来,“那,挺好的,多谢呀。你的伤……”
“哎呀,我这皮实的很,擦两天药就好了,你给我药可贵了吧,真是让您破费了。”李满多继续在上边找,“这本也不错,不过就是好多错字……”
“走了。”何颖正眉眼一丢,转身正要出去。
李满多却过去伸手拉住他,她突然在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做了。
“小姐还有什么事儿?”何颖正侧头问。
“啊!”李满多想了一下,拿起一本书递过去,“这个,我突然不喜欢了,你帮我放最上边吧。”
何颖正看书名,是一本地域志,拿起来,看了一下架子问,“是,这里吗?”
“啊,对!”对什么对,这书她找了好久才找到,看着书名,就有些后悔,可是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走了!”何颖正转身要走,李满多却叫起来,“那个,你,明天还来不?”
“什么?”
“啊,就随便问问,明天我也不一定能出来,也是哦……没事儿……您慢走。”
“选好没?赶紧。”李七爷在外边叫起来。
“好了好了。”李满多就提起裙子埋着脑袋跑出去,将抱着的书往柜台一放,叫李七爷,“爹,付钱。”
何颖正走过去,就看着李七爷站在一遍,往书上看去,李满多双手将书名给就按住。
李七爷道,“你别跟我说这些都是买给你哥的。”
“就是买给他的。”
“那我看看书名。”
李满多一把抱住,大声叫起来,“算了算了,有爹有什么用,还不如没爹呢,没爹我还能上大街上摆个碗,上书,无父无母,天生残障,路过宝地,请您慨慷…”
李七爷抬起手就抽她,李满多抱着书就冲出去了。
李七爷付完钱走出来,李满多坐在台阶边,捧着一本书,滋滋翻阅起来。
何颖正等着李七爷走出去,才走过去将书放在台上,“多少钱?”
“这书,我都以为卖不出去了,收您八十文吧。”
李满多被李七爷拽着走了一段路,突然叫起来,“呀,忘记问一件事情了。”
“忘记问什么事儿?”
李满多赶紧道,“能什么事儿,我说,我还有一本书没有买,要不,我们回去……”
“赶紧给我走。”李七爷拽着她往前拉,李满多十分不满,叫起来,“爹,我饿了,给我买吃的。”
“吃吃吃,哪儿来的银子?你知道你这几本破书,花我多少钱,你这个月,不是你今年的月钱都没了,你说书怎么就卖这么贵,贵死人了,一本都好几百文,赶紧回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好不容易放我一次,我要多看看,回家又的被关起来。”李满多十分不满,“就跟关小猪一样。”
“呀,这个死丫头……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你腿长了就是为跑路的吧,你也不看看你那些姐姐妹妹的,谁跟你一样,一天都往外跑,你这德行到底随了谁呀。”
李满多叫起来,“女儿当然随爹呀,爹!给我买糖葫芦吃,你瞧那果子多好看。”李满多被李七爷给提留着,一边走,一边叫,“我可是你亲女儿……”
“感情你说,九娘他们就不是我亲生的?怎么没一个像你的。”
“龙生九子嘛。爹,你给牛九娘他们爷买点东西吧,都是一样的女儿,我觉得你对我太偏心了也不太好。”
李七爷道,“对呀,我到底对谁最好。”
“我是说你对我太严厉了。”
“你!”
“啊,爹,爹,给我买冰糖葫芦……”
“你几岁,还吃着东西,在折腾,我抽你呀……”
何颖正付钱,走出来,就看着李七爷拽着李满多,两人很快向消失在人群中。他看着那本书,自己都笑了起来。
他买这书,干什么?
李满多骗了李七爷两根糖葫芦,正走着,听着路边有人正说着京兆府,她忍不住听了一耳朵。
“哎呀,也只有那么的人才能做,京兆府的大门,直接被砸了个稀巴烂,你们是没看见,好多人将京兆府围的水泄不通,个个都气势汹汹的……”
旁边的人叫起来,“什么,京兆府都敢砸?这是想要造反吗?”
“什么呀,听说京兆府的大人都吓的屁滚尿流。”
“造反,京兆府的那帮狗腿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是没在当场,我要是当场,我也上去砸他一个稀巴烂……”
“干啥呢?”李七爷走了一段,发现李满多没跟上来,回来见李满多抓着两根糖葫芦歪着脑袋听一群人说话,他赶紧几步过来,提溜她后衣领,“你听什么呢?”
李满多站直身体,“爹,他们说有人砸了京兆府,要不,我们去看看?”
“什么?”李七爷不相信。
李满多指着旁边几个议论的人呢,“我听他们说的?”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父母,李满多将糖葫芦放几人跟前一晃,“什么原因砸京兆府,你们知道不?是谁那么大胆子呀……”
“我好像看着一个陈字?”
“陈?!”李满多瞪大眼睛,“陈王的陈吗?”陈王去砸京兆府,这是要造反了吗?可是造反的,怎么会青天白日的,光天化日之下去砸个破京兆府,不是应该直接去攻击宫门口吗?
隔壁小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