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山鬼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像那种好奇心害死猫的案例，每天都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他这个在江湖上浪迹了二十多年的老手又怎么可能不懂呢？

但……

“如果是那方家小子跟上来了呢？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吧，但万一是真的呢？”

“再说了，这陵阳城也不大，高手也没几个，以老子现在一流巅峰的实力，难道还能被他们给吓到？”

想到这，他定了定神，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没办法，他已经迷路了。

循着那动静传来的方向，山鬼快步走过去。

可就在他即将靠近时，空气里突然飘来了一股沁鼻香味，是女人身上的那种胭脂味。

“这深山老林的，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的香味呢？”

山鬼第一时间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

而紧接着，他又发现随着那香味的出现，他体内的气血之力在飞速流逝，短短几个呼吸便已经见底了。

“什么？”

这下子可把他给吓了一大跳，二话不说转身便要离开。

之前说过，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谨慎到刚发现一点苗头，就恨不得躲到千里之外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能在无数次的追杀中一次又一次活下来。

可谁知他这边刚一转身，一个声音就从前面的草丛里传了出来。

“是谁？”

这个声音听起来十分苍老，沙哑的就如同是从嗓子眼儿里扣出来的一样，乍听之下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若是普通人在这里的话，怕是光听那声音就要被吓跑了。

毕竟像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一向是鬼怪故事里最常见的，但……

但他山鬼是普通人吗？

听到这声音后，他只是微微一愣便迅速打消了心里的害怕。

无它，只因为从那声音里他听出了几分虚弱和警惕的存在。

“看来是人，而且还伤得不轻。”

确定了这一点后，山鬼微微松了口气，他虽然向来不信什么鬼神，可说实话，他刚才也害怕了。

而紧接着，他又在四周的树叶上发现了些许血迹残留，这个发现无疑更坚定了他的猜测。

“要过去看看吗？说不定还真能问出点什么来。”

“可刚才那股香味确实有点邪性，老子一身的气血之力眨眼间就都没了，会不会……”

山鬼死死地盯着那处草丛，眼中目光连闪。

江湖上能对一流巅峰的高手起作用的毒药有很多，但这其中大部分都是针对毒性本身而研制出来的。

比如，有的毒药无色无味，入口必死，有的毒药色如朱砂，触之则亡……

但他可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毒药是针对气血之力而研制出来的，毕竟用毒一道他也有所涉猎，毒死人才是最重要的嘛。

“或许是我想错了，邪性的不是刚才的那股香味，而是脚下的这个地方。”

这样想着，他却是有点想过去看看了，毕竟天地造化，鬼斧神工，虽然他的气血之力没了，可他的实力还在呀。

一流巅峰的高手可不是纸老虎，在气血之力反哺肉身的情况下，他就算没有气血之力的加持，那也能爆发出不弱于二流高手的实力。

因此，稍做犹豫后，他便走了过去。

拨开草丛，一个身穿黑袍的老妪躺在那里，正瞪着一双鲜红的眼睛看着他。

只见这老妪长相与常人相异，五官极度扭曲，鼻子和嘴巴差点连在一起，而眼睛却长在了额头上。

最重要的是，她浑身被墨绿色的鳞片所包裹，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

“嗯？竟然妖庭的人？”

山鬼忍不住挑了挑眉，他曾经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和妖庭的人交过手，不过那次交手的时间很短，仅仅是互相试探了一下，然后他便急着去逃命了。

而现在看着这妖庭的老妪，山鬼十分开心的笑了。

周国与妖庭，不，应该说人与妖的恩怨由来已久，不只是周国跟妖庭连年大战，前朝也是如此，哪怕再往上数仍旧亦然。

可以说猎杀妖庭的人在周国已经成了一种政治正确，所有人都可以这样做，也都应该这样做。

与善恶无关，这是种族之争，你死我活的种族之争。

而之所以还把妖庭的人称之为人，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已经叫习惯了，再者说他们虽然长相奇特，但大致轮廓上依旧是人形。

就山鬼所知，无论是江湖上的各大门派，还是那些世家大族，他们每隔十年就会派门下的弟子或者族里的小辈去游历天下。

一来是为了猎杀妖庭的人。

毕竟周国和妖庭的战争从未停息，而妖庭的探子又总喜欢在周国境内挑起动乱。

二来则是为了赚取名声和扩大威望。

要知道修炼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而周国每年的资源就那么多，所以每个人都必须去争，名声和威望越大，那所能占据的资源也就越多。

“真是意外之喜呀，老子如果拿了这老妪的人头去江州，那安全方面可就不用愁了，兴许还能多拿一份奖励呢。”

想到这，山鬼的目光陡然一冷，凛冽的杀意瞬间外放。

“等…等一下。”

这老妪早已身受重伤，此时可以说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在感觉到山鬼的杀意后，立刻便大叫了起来。

而且她为了先稳住山鬼，又连忙引诱道：“只要你肯放老身一马，那老身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这老妪其实就是叶一鸣所要找的木蛇，她昨天在陵阳城忍不住吃了一个人，结果正享受的时候暴露了气息，引来了李无悔的探查。

一开始，她对李无悔的到来并不以为然，只当是饭后甜点了，毕竟一个小城而已，又能有什么高手呢？

却不想两人刚一交手，她立刻就发现自己想当然了。

堂堂星象神眼李无悔，一代先天境界的传奇人物，又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对手呢？

而等她发觉到不对劲想要逃跑时，却已经是迟了。

没办法，她情急之下只能用出妖庭给的保命手段，并且放弃一半的身体，这才从李无悔手中逃脱。

但即便是这样，李无悔依旧在后面紧追不舍，若非是她底牌众多，并且早在林子里布下阵法的话，说不定早就死了。

“给老子任何想要的东西？呵！”

山鬼闻言嗤笑一声，冷声道：“只要杀了你，你的东西同样是老子的。”

说起来他虽然是个亡命徒，也整天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但……

但他却从未想过要与妖庭的人有什么瓜葛。

毕竟他这半辈子都在为给师门报仇而活，眼下又怎么可能给师门抹黑呢？

而听到他这话，木蛇心里顿时就是一惊，但表面上还是十分强硬地道：“你可以来试试，就怕你不仅杀不了老身，反而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而看着木蛇的表情，山鬼猛地又想起了这里的邪性，他不敢确定那邪性跟木蛇有没有关系。

或者说，他害怕木蛇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毕竟传闻中妖庭的人都是妖族的后代，所以他们的长相才会那么奇特。

像什么猪头人身、什么人首蛇尾之类的，并且每一个妖庭的人生来就拥有一种天赋能力。

在周国与妖庭的战场上，若非每次都有仙师在军中坐镇的话，说不定周国早就被妖庭给灭了。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是唬人最好的手段，而从严格意义上讲，木蛇并没有骗山鬼，因为她确实还有一张保命的底牌。

可那底牌不能轻易动用，否则的话，她虽然可以杀死山鬼，但她自己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对峙了几分钟后，山鬼笑着摇了摇头，“好吧，你赢了，但你也别想随便用东西就能糊弄老子。”

随着山鬼的妥协，木蛇也微微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这样吧，老身可以给你一枚玉符，你现在应该还没突破先天境界，这枚玉符可以帮你挡下三次先天高手的攻击。”

“玉符？”

山鬼闻言皱了皱眉，他只不过是个江湖人士，哪里曾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不过他倒是也听说过，传说中仙师便能制作玉符，但这玉符怕是给了他也没法用吧？

看着山鬼的表情，木蛇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连玉符是什么都不知道，果然是个乡巴佬。

妖庭与周国不同，他们那里繁衍后代极其困难，所以每个妖庭的人从小就要开始修炼，争取做到全民皆兵。

而且他们修炼的也不是什么江湖武艺，而是正儿经的修炼功法。

以至于妖庭虽然人少，却在高端战力上能与周国持平，甚至隐隐高出一筹。

木蛇这玉符正是出自一位妖庭强者之手，也算是她的保命手段之一了。

不过这枚玉符的使用次数其实已经没了，她眼下不过是在欺负山鬼没见识而已。

“怎么，难道你不想要这个？”

看着山鬼犹豫的表情，木蛇趁机又添了一把火，“那可正好，老身给你换一个，本来老身还挺舍不得呢。”

山鬼闻言咬了咬牙，“就这个了，不过老子还需要一份这里的地图。”

“地图？”

木蛇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山鬼，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老身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这片林子被老身布了阵法，你想离开的话需要的不是地图，而是老身的允许。”

说完，她丢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白色玉符。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拿上它一路向东，以你的实力不出半天就可以赶到江州了。”

山鬼拾起玉符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眼里再次冒出了凶光。

毕竟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木蛇是欺负山鬼没见识，而山鬼则欺负木蛇是老弱病残四样全沾。

“这老东西会不会是在虚张声势呢？”

“他难道发现了玉符是假的？”

一时间，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但谁也没急着表露出来。

木蛇一脸风轻云淡地看着山鬼，而山鬼同样表情平静地看着木蛇。

“动手？还是不动手？”

渐渐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可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突然由远及近。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阁下，交出先天破障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