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伍十一带着满腔怒意跑到山门时,便看见曾经不可一世的绝冰阁阁主用剑支撑着身体,双腿发抖,落下的发丝依然掩盖不了她的傲气,只是玄色衣裳上,深一处浅一处的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而地上躺着的弟子,不管是咽气的还是苟延残喘的,嘴里都在流血,而原本一尘不染的山门阶梯也早已血流成河。
“住手!”伍十一对围着叶冰浮的那群人大喊,“你们不要抓华柌吗?华柌不在这里,但是我在这里!”
伍十一倔强的脸庞滑下不甘的泪水。
“你是?”
染尘馆的弟子拿出画像对照着伍十一后,疑惑道:“确实是一样的,只是这画像上的人是男子。”
伍十一冷哼一声:“这么明显的女扮男装都看不出来,你们染尘馆可真是不愧为江湖万事通。”
话里的嘲讽意味十足,染尘馆的人一听,也是嘴硬:“不过是为了更准确而已,既然你今天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放过绝冰阁,我自然会乖乖配合你们,否则,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华柌的消息。”伍十一捡起地上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颇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气势。
“阿旻,不要......”叶冰浮此时干瞪着眼,有气无力地望着独孤旻,眼里满满的不甘与愤恨。
“行,你先放下剑,如果你知道华柌的消息,这绝冰阁对我们也没什么用了。”一名青年男子慢慢地朝伍十一靠近。
“你别动!”伍十一后退了两步,“你们先放开绝冰阁的人!”
不过片刻,众人都远离了绝冰阁的大门几里,直到所有绝冰阁的人退回到了山门内。
“照顾好你们阁主。”伍十一对扶着叶冰浮的叶寒台淡淡地笑道。
随着伍十一手中的剑落地,不过瞬间,便有人上前带走了伍十一。
“阿旻!”叶冰浮刚想站起来,结果一口血喷出,直接晕了过去。
叶寒台看着被带走的伍十一,只能咬牙道:“关山门!把阁主抬回去。”
当陆从择在大厅里看见被绑着的伍十一时,心中大惊!直到染尘馆的人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才按捺住自己震惊的心绪。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宋归元纵然心底万般不满,但还是面带微笑。
所说绝冰阁这次的麻烦是染尘馆挑起的,但是若没有凌云峰的默许,染尘馆一个小小的门派,怎敢提出?所以,伍十一没好气地答道:“伍十一。”
张仲之至今也不愿接受武备志被毁的真相,一见到伍十一就很激动,连忙问道:“那武备志呢?”
伍十一淡淡地扫了一眼张仲之,冷冷道:“被烧了,我亲眼看见的。”
“你!”张仲之怒火中烧,若不是宋归元拦着,只怕现在就冲上去掐着伍十一的脖子了。
“华柌在哪儿?”
“夜城。”
“姑娘,你如今落在我们手上,华柌一人恐怕也不能来救你,有句话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张仲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伍十一。若是华柌真在夜城,这么多门派的弟子几乎把夜城翻了几番,不可能至今没有消息。
呵!伍十一嘲讽道:“我也记得有句话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黄毛丫头,竟敢......”
陈崖见张仲之确认了武备志被毁后,情绪一直很激动,便吩咐道:“先把她带下去,诸位今日也辛苦了,若是一有消息,我们凌云峰定会通知大家的。”
这个赶人的意味很是明显了,不过凌云峰作为武林第一派,大家也不得不纷纷告退。
陆从择本来还在消化伍十一和华柌之间的关系时,便听到陈崖的吩咐,于是抢在其他弟子前面,便押着伍十一往丹霞顶走去。
直到远离了人群,陆从择才低声问道:“伍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伍十一正了正身板,一本正经道:“当然记得,你还欠我二百五十两银子。”
“你真的帮助了华柌......”陆从择纠结地问道。
闻言,伍十一垂眸没说话,这便是默许了吗?两人皆不再言语,直到走近了丹霞顶,伍十一才感慨道:“想不到你们凌云峰对待囚犯,也这般好的嘛?”
一间古朴的院子,干净的一尘不染,就连房间里的布置,简直堪比来福客栈的上上上房了。
进了房间后,陆从择才给伍十一松绑,松绑后,见伍十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陆从择心里五味成杂:“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不会去帮助华柌的。”
“你的印象中?”伍十一嗤笑道:“你觉得你有多了解我?又有都了解华柌?”
闻言,陆从择的脚步顿了一下,隐藏在黑暗中的神色不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后便走了。
伍十一被关在这个丹霞顶后,也是每天吃吃喝喝,顺便去悬崖边看看风景。
要说啊,这个丹霞顶也是个好地方,三面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扔个石子下去都听不见声音。只有一条大道可以出去,而每次伍十一刚踏上这条道路,就有人出来拦着。
不过每天都是陆从择亲自来给伍十一送吃的,开始的时候,伍十一还以为他是想套自己的话来着,可是陆从择每次送饭来的时候,从不多说一句话。
“陆少侠!”伍十一看着桌子上的食盒,叫住了陆从择。
“怎么了?”陆从择转头疑惑道。
“坐下聊聊吧。”伍十一拿出食盒,把菜品一样一样地摆好。
陆从择犹豫了一下,便把剑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一起来吃点?”伍十一说完,见陆从择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连忙抱着自己的饭碗惊恐地看着陆从择:“我就客气客气,你要吃自己回去吃。”
“噗—”陆从择见伍十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和一副饿死鬼的模样,不由得笑出来声,“我吃过了,你慢慢吃吧。”
“陆从择,我可以叫你名字吧?”见陆从择点了点头,伍十一继续道:“我记得你那些师兄弟说你可是你们凌云峰的未来,怎么会天天这么闲来给我送饭?”伍十一扒拉着饭菜,随意地问道。
陆从择没想到伍十一会问自己这个,沉默了半晌便低声道:“若是当初,我能帮你把那些银两抢回来,或者早点还你,也许你就不会被挟持,以至于现在被关押在这里。”
“咳咳,水!”伍十一涨红了双脸,急忙放下碗去接陆从择给自己倒的水。
“你慢点吃,别再噎着了。”陆从择又给伍十一倒了杯茶水,嘴角不自觉带着点笑意。
“你笑什么笑?没见过被噎着的呀?”伍十一觉得陆从择的笑特别刺眼。
陆从择连忙抿唇,抱歉地看了一眼伍十一。
“所以,你现在对我,是愧疚。”伍十一试探地问道。
“毕竟是我把你牵扯进了这些事儿里。”
沉默了许久,看着陆从择那诚挚惭愧的表情,伍十一也给陆从择倒了一杯茶:“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人的生命中总有一些可控和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如果是自己可控的事情没有按自己预计的发展,那才值得内疚;如果是不可控的事情发生,那就是命。就比如说吧,你不会预料到会遇到我,这就是命。但是你没有把那二百五十两银子还给我,你才应该内疚。”
比如,自己从来没有预料到会遇到华柌,也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喜欢上他一样……
陆从择不禁惊讶伍十一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觉悟,但是也不得不折服在她的我这番话理下。于是当机立断,决定今天就把那二百五十两银子还给她。
“嗯,多谢伍姑娘谅解。”
“放心吧,其实我压根就没怪过你。”伍十一安心地拍了拍陆从择的肩膀,“除了那二百五十两银子。”
看了看天色,陆从择见伍十一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收拾了饭桌提着食盒离开了。
“谢谢你,陆从择。”
丹霞顶真的是个看晚霞的好地方,伍十一坐在院子里的大树枝上望着天空。自从娘亲去世后,自己好久没有爬过树了。
一阵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异常清晰—
“陆从择,我突然觉得你们凌云峰的晚霞很不错嘛。”
“那是自然。”一个傲慢的女声传来,伍十一惊诧地转过头,便见一名粉衣娇俏的少女站在树下,一脸不屑:“你就是伍十一?”
“嗯。”伍十一打量起了树下的少女,“你是?”
“本小姐就是宋知竺。”
宋知竺?不就是宋归元的女儿嘛。伍十一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小姐也是来看晚霞的吗?”无事不登三宝殿,伍十一状似无意道。
“就这个晚霞,有什么可稀罕的?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才觉得稀奇。”宋知竺鄙夷地哼了一声。
“………”既然别人没兴趣,那就自己看咯。伍十一便转过身背对着宋知竺,继续欣赏着这晚霞。
见伍十一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宋知竺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咬牙切齿:“你竟敢这样对本小姐,看我不给你点教训。”
说罢,宋知竺就甩出自己的长鞭,朝伍十一打去。
伍十一条件反射地往右边歪,怎料宋知竺的鞭子正好缠住了树枝,她只需轻轻一拉,树枝便断裂了。
“啊——”伍十一看着高高的距离有些远的地面,有些后悔自己爬得太高,罢了罢了,都是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