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这句话可以吓唬住两人,让他们知难而退,谁知那个胖子气急败坏之下,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喊大叫起来;“好,你尽管报啊,今天不还钱我还就不走了....”
说着,抓住四周柜台上的东西就砸。
这一幕让梁晓彤有些始料未及,一时愣在了那里,至于那名跟他一起来的同伴,脸上则露出痛苦的表情。
就在三人僵持时,在厨房听到动静的任小伟,悄悄将帘子撩开一脚,冲着柜台里的梁晓彤指了指电话。
梁晓彤看到他疑惑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过来,拿起电话开始不管不顾的拨通,在嘟声过后直接说起了话。
正在闹腾的两个人都懵了,就连那个正在地上打滚的胖男子也安静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敢坚持打电话,万一......自己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忽然,那名满脸痛苦的消瘦男子爆发了;“吴老三,咱们是来要账的,不是来砸人家店的,你给我起来,起来.....”
他一边大吼,一边揪住同伴的领口要将其提起来。
“你放开我,你不要他们能把钱给我么,滚开!”
“可你跟着我来,就不能闹事......”
眼看着两人自己闹起来了,梁晓彤心里松了口气,刚才看起来强装镇定,其实心里害怕的要死。
而那名消瘦男子的力气明显没有同伴的大,尽管累的气喘吁吁可对方依然誓不罢休的样子,眼看随着对方一脚踹过来,旁边的柜台顿时震了震。
消瘦男子用腿按住对方,瞪着眼睛大声咆哮道;“别闹了,别再闹了,不就是钱么,我替慧兰还了!”
“你还?”
“是,我还,你把欠条给我......”消瘦男子慢慢的起身,伸手看着对方,而那名倒在地上的胖男子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跟着掏出一张欠条递了过去。
他将欠条小心的展开,看了看;“两千二百块,我这里只有两千块,你先拿去,剩下的我以后再给你,行不行?”
“行,我信你!”
吴老三眨眨眼,连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接着便从对方手里接过了两千块钱,这下子就连梁晓彤都看不明白了,难道,刚才两个人是在演双簧给自己看?
吴老三拿到钱倒也不犹豫,立刻舍下同伴独自走了。
只剩下消瘦男子站在原地愣了愣,才转身默默从地上捡了几样东西重新摆在柜台上,看着梁晓彤道;“小姑娘,别害怕,这张欠条就放在你这儿吧,如果慧兰打电话回来,你让她给我回一个就行!”
又补充道;“别怕,我不是找她要钱的,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知道他们挺难的,钱的事儿不急,不急......”
他说完转身离去,从店里出来,踩着白茫茫的积雪谁能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只留下一道充满萧瑟的身影。
直到他们离开后任小伟才走了出来.....
这时梁晓彤正在捡地上的东西,看到出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捡着,道;“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合着伙骗咱们啊,这就吓走了?”
任小伟捏着欠条,叹了口气;“那是你不了解他,对了,刚才你真打电话报警了?”
“报警,我哪敢,就是吓唬吓唬他们!”梁晓彤抱着东西起身,白了他一眼,边将这些东西一一的重新向着柜台上摆放起来。
任小伟摆摆手,道;“好了,你去把我妈准备的那两万块钱准备准备,我得给金叔送过去,刚才我不出来,是害怕惹的那些债主都过来讨债,现在不送过去真的会让他心凉的!”
梁晓彤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诧异道;“他就是陈金奎?”
能让他们家第一个想要必须要还钱的,当然是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人,而陈金奎就是那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了。
........
........
上河村。
这是一座隶属于清河镇管辖的村落,但因为地处偏僻坐落在茫茫大山之中,所以交通闭塞村民生活还很艰苦。
远远看去半山腰上的几座建筑争出于云雾缭绕之中,恰好此刻刚好临近晌午,几家农户都经是炊烟袅袅之象。
不过和大多数人家都一派祥和氛围不同的是,村西口某户人家,此刻缺正上演着鸡飞狗跳的景象,此刻一名圆脸妇人就站在院里,插着腰指着蹲在石阶上的丈夫破口大骂,一边骂还一边摔着东西。
“不过啦,这日子老娘是一天都没法跟你过了,好好端端的去要一趟钱,结果钱没要回来不说,自己还搭进去一千多块,你.....”
“他娘,你听我说几句行不行....”
被骂的男人一脸羞愧,听到媳妇对自己的指责,边想抬头劝几句,迎面却是更猛烈的责骂。
“说,说个屁,全天下的男人老娘就没见过比你更窝囊的了,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找你这么烂泥扶不上墙的货啊!”
妇人心中怒火高涨,怒视着他,咬牙切齿的厉声道。
“我告诉你,今天不管你是偷,是抢,都得把钱给老娘弄回来,等钱到手了咱们立马就去离婚,这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和你过了!”
“离婚,就因为几个破钱,难道钱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么?”陈金奎突然红着眼,瞪着自己的老婆沉声问道。
这么多年自己日复一日的在外边打工,一年回到家里的日子还不到二十天。可就是这样努力,拼命,也只是在把钱交给妻子时才能感受到一点点家的味道。
这些年他流过汗,流过血,眼看着一栋栋高楼因为自己拔地而起,他也时常偷偷在心里憧憬着,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凭着努力能在城里给老婆孩子在换一套这样的房子该多好。
那样,哪怕就是自己累死了也值得。
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他硬生生的坚持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哪怕自己生病了....
哪怕他渐渐没了朋友.....
那怕他如此努力拼命......最后和妻子道别时还是会被其那样这样的指责。
可以说,为了妻子,为了这个家,他已经放弃太多太多了,难道如今他最后就换来一句窝囊废?
“对,就是因为钱,赚不到钱的男人就是窝囊废,就是没人要的孬种,你看看别人家的女人每天过得多潇洒,我那?”妇人毫不示弱指着远门外,朝着丈夫大吼。
“他们家的电视,摩托,房子,有那一样是我们能比的,陈金奎老娘今天就问问你,我跟着你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有小汽车的日子?”
“你那双势利眼就只看到这些,他们的男人在外边受的苦,遭的罪,在外边生病受伤了都不敢和家里人说,可你们呢?你们却拿着他们的血汗钱,羡慕虚荣!去攀比!”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里噙满的泪水,绝望无比的嘶声低吼道。
“我虚荣?那些难道就不是你们男人应该去做的么?你们只看到我们在家花钱,就没看到我们受的苦是不是?”妇人见丈夫嘶吼的神情,一时也被他吓着了,不过她还是含泪指着丈夫的胸膛,一字一句道。
“我们难道就不会生病,难道就不需要干活了么,你们只看到我们虚荣,可又明白我们为什么去比?”
“我们比的不是东西,是人!我只有再和她们炫耀这件衣服,是花多少钱给我买的,才能让她们知道,我的男人为了让我们娘俩过得好,在外边有多努力,有多在乎我们.......”说着挤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顿时如脱缰的野马崩腾而出。
“.......”陈金奎看着她,一时间目光呆滞的看着对方,他实在是没想到媳妇居然还有自己想不到的另一面。
“上次.......你说去江北的工地干活,我拦着你就是不让你去。”她说着就已经蹲在了地上,抱着双膝呜咽哭泣起来。
“不是因为人家给的钱少了,是我不想你走啊......”
“我们是不如城里的小姑娘会说话,可你也不能以为我们就是为了钱呀......”看着媳妇委屈的样子,陈金奎眼里滚滚热泪,再也禁不住夺眶而出。
陈金奎蹲下身子,抚摸着妻子的背,哽咽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本事,让你们娘俩跟着我受苦了!”
妇人抬头看到丈夫哭的像小孩一样,连忙想安慰几句,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也没有多苦!”
就这样夫妻两人默默哭着,忽然妇人眼睛一撇,看到身旁那一辆儿子最喜欢的玩具车已经被自己砸成了稀巴烂。
妇人满脸懊恼道:“儿子最喜欢的车,被我给砸坏了,他该不高兴了!”
“没事,咱再买一个给他!”陈金奎听出妻子话里的愧疚,连忙将其拥进怀里,小声安慰道。
“不用,别买了....我哄哄他就行了!”听着妻子话里有话,陈金奎觉得此刻心里格外的甜蜜,坚硬的外壳一旦被剥开,任何女人都有自己最柔软的一面。
“你是觉得买一辆小车,我几天的活都白干是吧?”陈金奎底下头,在其耳边悄声道。
“我才没那么说呢.......”听着媳妇细若蚊蝇的反驳声,陈金奎会心一笑,起身拍着胸口说了一句:“都听媳妇的,以后呢,我一定呀努力干活,争取给儿子买一辆真的小轿车,再给你在城里买套房子,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
“就会说好听的!”妇人似是生气的轻哼了一声,心里却一下子暖暖的。
“呵呵....不过媳妇儿,我和他任建国从小就是好朋友,这些年我忙着打工,身边的朋友是越来越少了,也只有他,隔三差五的会来看看我,现在他家遭难了,身上背着好几百万的债,我们能不能.........”陈金奎握着妻子的手,犹豫道。
“这些我知道,可是家里也要花钱啊,房梁上的木头也该补补了,大冬天的屋里也没个火炉,晚上像冰窖一样冻得孩子直哭,我心里也.........”妇人眼圈微红,道。
“我知道,我知道.......”陈金奎听到妻子和儿子受苦,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素来就极重情义,一时间让他左右为难起来。
“好,我去,我再去试试看,大不了我直接给建国他打个电话,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娘俩冻着了。”半晌后,他还是做出了选择,有时候生活就是如此,那些原本对你弥足珍贵的东西,总会被生活一点点磨掉。
“吃点东西再去吧,咱也不差那一会儿是不是.......”妇人心疼的拉着他,可陈金奎却坚持的很,眨眼两人便来到了门楼下。
妇人刚要再嘱咐丈夫几句,却见远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顶风冒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他们家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