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干燥多风,伽伽在享受着温暖如春的暖气的同时,也忍受着暖气和西北风带来的室内室外双重干燥,对于南方人来说,北方的冬天并不冷,但是太干燥。
这天早会结束,伽伽便换好工服来到柜台,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过一会儿,惠姐便手提着现金袋和章盒从安全门进来,并急切的向李东和伽伽问道:“你们注意到Meggie今天穿了什么鞋么?”
“雪地靴啊。”伽伽脱口而出,她感觉到了惠姐语气中的八卦气息,但她不知道惠姐问这个是想八卦什么。
“你们以前看到过Meggie穿平跟鞋么?”惠姐的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坏气。
伽伽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虽然Meggie身高有170厘米左右,但她从来都是脚踩高跟鞋,从5-10厘米的高跟鞋不等,为了跟衣服相配,也为了突显气质。
“Meggie从来都是脚踩大高跟,今天突然穿了宽松的衣服,还穿了雪地靴!她八成是怀孕了。”惠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李东和伽伽也深以为然。
没过几天,消息便得到了证实。与Meggie怀孕同时传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Meggie要调回北京,担任北京某家支行的行长。上级考虑到Meggie怀孕的事实,不方便再在两地跑上班,便把她调回北京。Meggie是一直都想回北京的,她家在北京,两地跑上班确实很辛苦。
听到这一消息,伽伽心里有所期待,她期待着新行长的到来。
Meggie是一位性格直爽,略带公主气质的行长,没有心眼儿,略有些贪玩儿。家境优渥,学历样貌皆上等的她更多关注的是享受生活,对于工作,只要能维持即可,不求做出什么大事业。
因此在Meggie当行长的这几年,霞海路支行一直平平淡淡,甚至有时候是冷冷清清。有时候柜台甚至可以闲到一天只办一两笔业务。这让伽伽感到有些浪费时间,她期待着新来的行长能有所改变,提升支行业绩,这样自己的薪资也可能会更高一些。
一个多星期后,Meggie离开了,并没有举办什么隆重的欢送会,交接完手续,她便跟大家打了声招呼,离开了支行,自行前往车站去北京。
Meggie前脚刚走,后台佟姐便开始毫不遮掩的开起Meggie的“批斗会”。
“这娇贵的公主终于走了。就没见过像她这样这么不尊重长辈的,之前历任行长不管如何都会叫我一声‘佟姐’,她倒好,经常对我大呼小叫,有时候直呼我姓名。还说是英国留学回来的,自称从小家教很好,我怎么看着像从小没有爹妈管的野孩子!”佟姐双手捧着水杯,大声向蔡姐倾诉着这几年积攒下的对Meggie的怨愤。
“有‘公主病’就算了,还是个只有花架子没有真本事的行长。自己从来没干过销售,却在这乱指挥,所以现在霞海路的业绩才这么差。她根本就镇不住像Emily这样的客户经理!还自以为很懂销售!”佟姐跟在忙着做卫生的蔡姐后面滔滔不绝的控诉着Meggie的‘罪行’,从公主病到对她不尊重,从没有销售经验到乱指挥,简直是罄竹难书。
后台其他同事来来往往,她毫不避讳。说来也是,现在的Meggie已经管不到她了,她想怎么漫骂都可以,即使Meggie知道了也无所谓。另人唏嘘的是,其他同事也有跟着说Meggie的“坏话”,一反Meggie在时对Meggie恭顺的样子。
伽伽感到诧异,她无法想象这样的话,这样的情形会在一群被公认为高级白领的人当中发生!这可是一群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啊!
Meggie走了意味着马上会来新行长,伽伽对新行长充满期待,不管如何,来了新行长肯定会有所改变,这一年时间里,每天干同样的事情使她心生厌倦,这个时候来些改变正是时候。
从惠姐口中得知,这位新来的行长叫Jenny,刚进达林时在新华道支行当客户经理助理,后来因为工作努力,业绩出色,在短短几年内便先升任为新华道支行客户经理,后又被调往北京当客户经理,现在又被调回北诚市当支行行长。
Jenny高中毕业便去新西兰留学,在新西兰待了八年,拿到新西兰永居身份后便回国发展。据说当时她求职达林时,为了得到求职的职位经常主动打电话给达林银行北诚市的HR询问招聘进展情况,热切表示自己想到达林工作的愿望,可见其做事的执着。
Meggie走后转周的周一早上,新行长到任。
这天早上所有人都早早到了支行,等待着新行长的到来。八点半左右,新行长准时来到支行。
这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职业女性,着装普通,并未化妆,一看就不是爱打扮的人,一头侧分齐耳短发更突显出她干练的气质。伽伽心想,这风格跟Meggie真是完全不一样。
电话晨会结束后,Jenny拿起自己随身带着的笔记本,说了几点近期要做的事情。只见她屁股倚在工位上,左手拿着笔记本,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拳头一下一下轻轻的击打着工位的桌檐,伽伽觉得她应该是有些紧张的。
待说完工作后,她便开始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Jenny。在座各位很多都是一直在达林的老人,我们都认识。就是有几位新来的员工,还不认识,你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dy,金强,伽伽和小常便依次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介绍完,大家便准备离开,开始各自的工作,这时只听见客户经理Tina突然说道:“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欢迎Jenny到我们支行当行长。”
Tina说这话时表情略显尴尬,其他人也并未表现出多少热情,应和了几句便都散了。Tina已经怀孕三四个月,或许她是在向新行长示好,希望怀孕期间能少担点业绩压力吧。
Jenny的到来并未马上掀起大的改变,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点火”也是需要时间的。
一周以后,又传来一个消息:佟姐要被调往新华道支行。
“我刚得到确切消息,佟姐要被调去新华道支行了,新华道支行的高姐会来咱们行。”这种消息都是惠姐第一时间传给李东和伽伽。
“是么,太棒了!只是不知道新华道支行的柜台此刻是什么心情。”李东坏笑着说道。
“他们肯定都郁闷死了!之前佟姐从新华道调到霞海路时,新华道所有人都快要放鞭炮庆祝了!”惠姐一边说一边咯咯地笑。
“哎,你说这佟姐其实也不能说是个‘坏人’,她就像那苍蝇,无害,但架不住她恶心人。”李东说道。
“想想佟姐有时候也挺可怜的,有时候我们在后台聊孩子的事情时,佟姐只能凑过来说:‘诶,我家猫也是这样的’。”惠姐叹了一口气,说道。
“暴哭”事件后佟姐并没有再怎么为难过伽伽,而且现在伽伽已经转正了,工作干的也不错,和佟姐的相处也摸索出了一些道道。大多数时候佟姐都是在可相处的范围内,但遇到被上级训斥或者处理客户投诉受气后,佟姐便会耷拉出一张暗沉阴郁的脸——从额头的皱纹到眉毛、眼睛,再到两颊、法令纹和嘴角,脸上所有的部位和肌肉都是向下的。此时佟姐心中的怨气便会转嫁到下属员工当中,新员工是第一个炮灰,之前是伽伽,现在是小常。
伽伽清晰地记得一次佟姐被一位脾气暴躁的客户痛骂后耷拉着一张充满怒气的阴郁的脸,刚好走到伽伽柜台面前,朝柜台里面的伽伽喊了一句:“你还不把刚才那位客户办的业务的单据都整理好!”
这一喊,差点没把伽伽吓哭。这种害怕不是下级对上级的害怕,更像是一个小孩儿对凶神恶煞家长的害怕。小孩儿没有做错事,但却总是担心家长回来后,或是因为刚酗完酒,或是因为路上丢了钱包,回到家便无缘无故把小孩痛打一顿的那种害怕。
现在佟姐要被调走了,伽伽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但同时这也意味着她需要再花时间和精力重新跟另一位上级建立良好的关系。
伽伽在去新华道支行替班时和高姐打过几次交道,觉得高姐至少是可以正常沟通的上级,但即便是这样,两个不熟悉的人之间建立起工作上的信任还是需要时间和心思。而这个问题在惠姐和李东身上不存在,因为霞海路支行刚开行时,第一批柜台员工就是高姐,惠姐和李东三人,因此他们是老搭档了,甚至可以算是开行老战友了,彼此之间很熟悉。
连着换了支行行长和柜台经理,整个支行的变动非常大。对于其他员工来说,只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即可,但对于小常来说,这是极坏的局面。
之前把她招进来的Meggie和佟姐已经离开了,现在自己的去留权突然掌握在了另外两个不熟悉的人手上。佟姐对小常虽然并没有太大好感,但Meggie离开时曾单独找佟姐谈过小常的问题,表示希望在小常实习期到期时能让小常转正,把小常留下。Meggie的善意是出于对一个刚毕业大学生的同情,而且从工作上讲,小常虽然表现不出色,但也确实没有犯大错误。只是没想到一周后佟姐也走了,小常能被留下的一丝丝希望也被断绝了。
Jenny和高姐到后,小常成为了全行最忙碌的人。Jenny和高姐每天都会让小常办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意在考察小常的能力。小常也忙前忙后的努力把交待的事情办完,但确并不能办得让两位领导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