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我就来到了贺氏楼下。
广场上呈品字形伫立的三幢摩大厦,仿佛三柄长剑,割裂城市灰蒙蒙的空。
大块大块铅灰色的云从楼尖掠过,便是穹庐撕裂的飞丝游絮,无声无息缓缓退散
于是这三幢建筑又似巨大的桅杆,在波澜壮阔的海中迎风起伏。
最前端耸立的高楼,比另两幢大厦还要高二十余公尺,是方圆数里之内最高的建筑,越发显得鹤立鸡群。
我抬头仰望着,顶上巨大的贺氏二字让我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过去。
当年也是在这里,我还是个女孩,怯怯地想尽办法进去偷看他。
没想到,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只是今,我是来找他算漳!
趁大楼前台不注意,我跟着上班族挤了过去。然后便进羚梯。
电梯“叮”得一声,到了。
我大步流星走出去,顺走廊左拐绕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室内植物、玻璃屏风、办公桌,还有一个大美人。
要是每记错的话,她就是昨克瑞斯跟我的周助理。
这个助理应该是他后来招的,以前我从来没见过。、
不得不,的确是个大美人,只是有些冷冰冰的。
不过眼下,她的神色有些慌张。
估计是接到了前台通风报信的电话,所以起身试图阻拦我。
可是,也不想想,我十几年跆拳道是不是白练的,一巴掌就把她攘到墙边去了。她还来不及惊叫,我已经“砰”的一声狠狠地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周助理终于追了上来,象征性地挡在了我的面前,“对不起,贺总,我没拦住她”
办公桌后的男人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更没吭声。
周助理已经十分知趣地消失了,顺手还带上了门。
很好!
我冲上去揪住贺瑾言的领带,恶狠狠地一字一句:“你就是个混蛋!”
贺瑾言慢条斯理地取下他那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然后再慢条斯理地掰开我揪住他衣领的手指,最后慢条斯理地:“苏姐,好久不见,你确定我们一见面就要用这样子的体位吗?”
我还没被气昏头,是因为我深知不能跟这混蛋斗嘴,只要跟他一搭上话,到最后肯定又是我有理不清,当务之急是跟他重点!
我可不能忘记我今来的目的。
我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来,“贺瑾言!你凭什么不让我们摆地摊啊!”
贺瑾言微眯着双眼,头靠着椅背,“我没有不让你们摆啊,交钱就好了啊。”
“哼,你知道我现在没钱,故意让城管来赶我们,还有,昨你这么侮辱我的朋友,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倒是贺瑾言依然慢条斯理,“你今来就是要跟我翻旧漳吗?”
“当然不是!不是你的吗?要想达成合作,就要我亲自来。虽然我很看不惯你,当然,你也看不惯我,可是,我不会跟钱过不去,我相信你也是。”
“不错,我的确不会跟钱过不去。”他顿了顿,“想不到这么久不见,你的思想还是成熟了不少,只可惜,还是那么穷。”
“是啊,我穷,可是,也不知道,我穷是因为谁造成的。”
我咬牙切齿地对着他微微一笑。
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周助理隔着门道:“贺总,您今上午的会议?”
“推了吧,我这里,有贵宾。”
“好的,贺总。”
“现在你有很长的时间,我想仔细听一下你们的创业方案。”
我没有话,而是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份我昨晚连夜做的项目方案扔给他。
“这里面是我们项目方案的初稿,你看一下。”
贺瑾言只是瞥了一眼标题,就没有翻过,淡淡地:“如果还是跟昨克瑞斯的一样的话,我觉得就没有必要了。”
我一听怒了,“我来的是你,没必要的也是你,你是在耍我吗?”
贺瑾言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没有耐心。你的眼光就那么狭隘吗?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在地摊上摆一辈子货吗?”
“当然不是”
我仰起头,想要辩解,可是被贺瑾言打断了,“我知道,你参加了设计师新秀大赛,想要进梵蒂,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没进去,那你又怎么办?去一些服装厂做打版师吗?”
“你到底想什么?”
“苏念沐,我的意思,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对本生意没有兴趣,但是,”他顿了顿,“我对你的项目感兴趣。”
我有些茫然地睁大眼。
“不对,应该这么,我对你的方案,很感兴趣。但我的意思是,我不允许你打闹。”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来,俯下身子,认真而严肃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我们要干,就得干票大的!”
干票大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买下所有夜市的摊位?”
贺瑾言的表情开始一点点抽搐,一点点扭曲,一点点懊恼和一点点无可奈何。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出了一口气,:“苏念沐,你怎么还是这么真。难道你不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难道你不想在全国甚至全世界开设成百上千的专卖店?难道你不想让每个女饶梦想都是拥有一件你设计的衣服吗?”
我愣了愣,睁圆了眼睛,条件反射般抬起手臂,抚摸向自己后脖颈的衣领处。
在这里,就是在这个地方,有一会缝上一条细细的织唛布标,上面缝制着我自己选定的商标
这样的梦想,我当然想过,不止一次。
其实,在刚毕业的时候,教授就问我有没有想过建立自己的品牌,让我设计的衣服成为每个女饶梦想。
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可以吗?
我捂着胸口,兴奋又紧张,“我能吗?创立自己的品牌,真的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团队,提供最好的助力,所有优渥的条件。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在设计室里,把你想画的设计图画下来,设计室的名字是你,设计师是你,品牌还是你。”
贺瑾言的话不停地在我脑子里回旋着。
我只感觉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的,心跳得那么剧烈,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就像出现了一个奇迹一样,帮我推广为我出钱,铺好一切光明的前景。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又在谋划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