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生用双氧水将我的伤口清洗过,膝盖痛得让我不由得一缩,他抬手按在我的裙子上,抬头看我:“你忍着点儿。”
他的声音还是这么温柔。
其实他出国不过才一个星期而已,可是我却觉得,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特别地讨厌自己,我把他当成我的避风港,受到他的照顾和保护,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他。
“谢谢。”
我抿了抿嘴唇,终归还是开口了。
除了这么一句话,我甚至不知道该些什么。
他拿着棉签的手顿了顿,然后又继续假装若无其事。
“你对我的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和谢谢。”
他的语气显得特别无奈。
我的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愧疚,想些什么缓解尴尬,却又不知道该些什么。
膝盖上的疼痛让我不由得咬紧了牙关,膝盖紧紧地并拢,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别扭地放在腿上。
已近黄昏的夏日,夕阳是一种迷幻般的金紫色,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窗,照在顾未生专注低垂的面容上。
我看见了他覆盖住眼睛的浓长睫毛,也看见了他紧抿的薄唇。
我记得以前好像在书上看过,睫毛长的人行事专断,薄唇的人冷漠无情。这都是不好的,可偏偏在此时的夕阳下,却显得那么动人。
在一瞬间,我忽然心旌摇曳,无法自已。
不管怎么样吧,这是我平生第一刻,觉得自己像个公主,值得人温柔呵护。
以前和贺瑾言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俩彼此就是彼茨仇人。
没想到,现在也是这样。
“接下来,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顾未生抬起头,看着我。
他的眼里还带着红血丝。
应该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吧,时差还没倒过来,却要为我担忧。
我突然有些自责。
“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儿吧,倒倒时差。”
“你就想这么算了吗?”
他起身,走到窗边,眼里雾霭沉沉。
我摇了摇头,“可是结果已经出来了,我的样衣是零分。”
我竭力忍住自己的眼泪,努力不让顾未生看出异样。
“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皱了皱眉,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紧咬着下唇,可是,眼眶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他再一次看到我的悲恸,愤怒与无助。
“我的样衣没有问题,送过去的路上也没有出问题,唯一的可能……是评审组的人,为了苏珊珊给了我这个分数……”
“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吗?”
我自然是知道顾未生口中的他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苏珊珊现在是他的人,而且,她让我去问贺瑾言。”
“我去找他!”
顾未生着便要出门,我顾不得膝盖上的伤痛,一把拉住了他。
“不要,你别去!”
我挪着腿,慢慢地往前走,“我想自己去问他。”
这是我和贺瑾言该面对的,有些账必须得算。
逃了那么多年,我一直不敢面对他,但今,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然后,我便走出了门。
顾未生没有追出来,他知道,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我打车去了贺氏,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一定要问清楚。
路灯已经陆续亮起,一盏一盏流逝在车窗外的夜空之中,就像一条条明亮的光线长长拖过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贺氏大楼。
下车的时候,刚好,贺瑾言从门口出来。
还是一身黑色的西装。
我顾不上膝盖的疼痛,一路跑着冲了过去。
“贺瑾言!”
贺瑾言看到我的时候愣了愣,旁边的安保似要围上来。
他抬了抬手,然后睥睨着我:“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轻哼了一声,“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的声音很大,双眼含着泪水,眼里满是怒火,像是头已经失去理智的狮子,随时都会扑上去撕咬,哪怕两败俱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瞥了一眼我膝盖上的伤,又看着我散落的头发,满脸的狼狈。
他的脸上满是嫌弃与厌恶。
他站在没有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我,脸色平静。
我仰着头看他。
他比我高了许多,在我和他相处的这些年,我都是这么仰着头看他。
“你和苏珊珊一起毁了我的设计,毁了我的梦想,毁了我的人生,你现在,满意了?”
他有些皱了皱眉。
旁边的周助理走上前,想要些什么,却被他拦住了。
“你继续。”
“怎么?承认了?贺瑾言,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我,非常讨厌我,我也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做的所有的这一切,我都认了,我真的累了,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你一次性清楚吧,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让我代替我姐姐去死吗?好,我满足你!”
于是,我眼疾手快地想要用头去撞旁边的玻璃门。
却只听得呙一声,我的头好像撞到了什么硬物,不是,是软的。
我一边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一边龇牙咧嘴地抬起头,却正好看到了同样面目狰狞的贺瑾言。
原来我撞到了他的胸口上,而他则实实在在地撞在了玻璃门上。
“你放开我!”
“你闹够了没有!”
贺瑾言狠狠地冲我吼了一声。
周围的人都不话了,他的双眼通红,握着我的手腕生疼。
“是我要问你!你闹够没有了!”
我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贺瑾言没有话,而是一把将我拉上了车,然后让司机锁上了门。
我用力地拍打车窗,拉门把,就是不给我开门。
贺瑾言朝着司机示意了一下,车窗慢慢降了下来。
“让我出去!贺瑾言!你个混蛋!让我出去!”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着,他便转身走到另一边上了车。
他一上车,我就顺势扯住了他的领带。
“贺瑾言!你到底要干嘛!”
“你要是还想谈正事的话,就放手。”
他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的情绪。
是啊,我真是被气昏头了,我来是来跟他清楚的。
于是,我松开他的领带,狠狠甩下一句话,“你最好给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