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便利,不只有老董家的人有。
公社其他队员要上县医院,遇上办公室没人,也是可以请镇上其他识字的人帮忙,或者自己照着模版写一封介绍信。
这样更快捷,不会耽误工夫。
毕竟乡下人若非病情严重,在卫生所治不了,也不会往县医院跑。
这时候,公社这边,总是很人性化地与病人和家属方便。
刚好三叔公肚子痛,去厕所蹲大号。办公室就剩董建莲一个人。
她一口气飞快写了好几张到不同城市的介绍信,并在末尾仿照董国业的笔迹签字,一一
戳章。
虽然董建莲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南方临海小镇泉镇。
现在那里还很贫困偏僻。
但是董建莲知道剧情,再过些年头,那里将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大城市。当地乡民全都会因为拆迁,成为大富豪。
为了不被人找到,她多弄了几张介绍信,混淆视听。
若非被眼下这几千人出动只为找一个秦爱军的大阵仗吓住,怕自己落网被抓,董建莲也不想现在去泉镇吃苦受罪。
她明明有更舒服更好的选择——只要傍上男主和陈家,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享不到?
《六零奋斗纪事》的作者在小说里写了,男主陈庆山和他爷爷陈老爷子,哪怕是被人陷害弄下乡,可暗地里对他们伸出援手的,不是一两个。
别人下乡要干农活,大部分城市知青在乡下都吃不好穿不暖,是活受罪。
对他们而言,下乡只是暂避风头的权宜之计。
陈家祖孙虽然住在后山牛棚,不受很多乡亲待见。但他们干的是最轻省的活儿。每个月都有人按时送钱、票、精细粮和肉等给他们,吃穿用度比大部分城里人还强得多。
董建莲每次想到陈家有多好,心就更痛一分,也更恨霍穗。
如果不是为了借送上门的孙红星和孙二狗的手除掉她,她怎么会铤而走险,叫猪油蒙了心,把秦爱军送到拐子手上,害得黄大娘病危?
以前的她虽然不上进不优秀,可也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从没干过伤害别人的事儿。
……
伪造介绍信的顺利,冲淡了董建莲的忧虑。有了好的开头,她开始觉得,以后也会很顺利。
董建莲跟别的在钢丝绳上行走的人一样,很信天意。因为人力没办法帮助她,也不可能改善她的处境。
她的运气也确实很好。
就那么巧,她坐车到县城车站,一下车,便遇上了准备坐末班车回家的霍穗。
董建莲忽的恶意涌上心头,也不急着跑路了。
她对自己说:你看,老天爷都在帮你,这下霍穗不就落单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害一个人和两个人,都是害。有什么区别?
况且,她最初的目标,本就是霍穗。
车站这里人多,鱼龙混杂,走丢一个霍穗,简直太正常了。
干完这一票她再远走高飞,也不亏。
至少她没享受到的陈家的富贵,霍穗也没有机会享受。
等她到泉镇落户,以后还可以跟前世一样当包租婆,照样轻松快活。
霍穗就不一样了。被孙二狗打残卖进深山老林,她还有什么出路?只会一辈子受折磨。
这样才对得起她因她受的那些罪,错失的做人上人的机会。
董建莲庆幸自己当初问孙二狗要了大剂量的迷.药。为了傍身,她将迷药随身携带着。
喊住霍穗,董建莲的脑子飞速转动,回想孙二狗的住处,思索着该找什么借口把霍穗骗到没人的地方,药晕她,把她带给孙二狗。
“莲表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车站?你进城有什么事儿吗?”
“我……我担心黄大娘,想去看看她。”
“喔。”霍穗疲惫地扯扯嘴角,挤出一个淡笑:“你有心了。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我外公他们那边,有好消息吗?”
“我出门时,大家都在外面找人,暂时没有军军的消息。”
董建莲倏地灵机一动:“岁岁,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线索,说不定跟军军失踪有关。其实,他消失的前一天傍晚,我去林子里捡柴,看到过一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
“这里人多嘴杂,太吵了,不便说话,咱们找个安静的去处,我慢慢说给你听。”
“当真?!这车站后面一条街外有条小巷子,挺安静的,我带你去。”
难得听说有关秦爱军的线索,霍穗喜不自胜,拽着董建莲就跑。
却不知,这一跑,主动跳进了董建莲给她挖的坑。
霍穗只记得自己跟董建莲进了无人的小巷,话没说几句,不防备叫她拿一个帕子捂晕。
再醒来,她人被五花大绑着,背靠墙角坐着,双手被绑在身后,两条腿被栓成麻花。
绳子很结实,她默默挣了几下,没挣开。
这时,也不知道饿了多久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叫声。
霍穗的眼睛,被人缠绑了厚实的黑布,一丝光亮都看不到。嘴叫碎布条堵得严严实实,没法发出声响。
她的脑子有些混沌,后脑勺钝钝地疼,之前应该被人用棒子一类的钝物敲打过。
霍穗的牙齿磨了磨不规则的烂布条,有点想吃董建莲的肉。她百思不得其解,董建莲为什么要害她?
她对她多有照顾,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比对几个小弟温柔体贴多了。
她疯了吗?居然给她用迷药,还把她绑成粽子,囚.禁在这个不知是哪儿的阴冷的鬼地方。
她究竟想对她做什么?秦爱军的失踪,跟她有关吗?难道她也是用对付她的法子,绑走了他……
各种想法堆满了霍穗迷迷糊糊的脑子,她头更疼了。身上被绳子紧拴住的各处,也又麻又疼,难受极了。
霍穗乱想一通。
她有注意到,自己沉思的这段不算短的时间里,周围并没有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便忍着不适,开始大幅度地用力挣扎,想在绑匪未发现前,挣脱绳子逃走。
她之所以能如此冷静地应对这种处境,是因为前世她和小哥有过被绑架的经历。
事后接受过相关方面的专业教育,懂得怎样做,对自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