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狗心说，为了静悄悄拐走秦爱军，费了他多少心思！

他犯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就为挣一点小钱。

孙红星和董建莲那两个黑心烂肺的，倒是叮嘱过他，要他打残秦爱军，还有霍穗。

他可不像他们，不看中钱，只想害人出气。

如果不是当年家里日子苦，过不下去，他也不会走上这么一条不能见光的路。

他孙二狗虽然不是好人，但还有那么一点做人的良知。

经他手的孩子和女人，他都尽量为他们挑比较像样一点的人家，被卖后也不会活不下去。

他可以拍胸脯地说，好几个被家人卖给他，再被他转手卖掉的女孩儿，都过得比原来好。

也算他给自己娃儿积福了。

“等我找到他再说。你还没回答完我之前的问题呢。”

“我老丈人姓秋，大家都喊他秋老黑子，你到队上一问，没人不知道他。”他发财后给岳家修了座砖瓦房。

这是高庙一队唯二的两座砖瓦房之一。另外一座，是队长家的。

队里人都羡慕他老丈人找了个好女婿。秋老黑子的名头，队上无人不知。

“这儿是我以前的家，孙家坳三队芦苇沟。离县城大约三十公里。到前进生产队，骑自行车大概要一个半小时。”

孙二狗不等霍穗问，就道：“我的自行车停在外面芦苇荡子里，出了大门直走个十分钟，就能看到。我车就在芦苇荡子边上那棵泡桐树下。”

“我出去瞧瞧。你老实待着。”

“保证不动。”孙二狗默默翻白眼：他倒是想动，可也得有那个条件啊。

夜里不好辨认方向，霍穗不熟悉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找到自行车时，头顶已繁星闪耀。

她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只得回去松开孙二狗，拿刀比着他，让他骑车送自己回家。

她失踪的这两三天，董妈怕是吓坏了。她赶着回家报平安。顺便让董国业组织人手，去高庙一队要人。

这事儿不能惊动官方。主要是她拿了孙二狗的钱，这一报官，岂不是把自己暴露了。

那八百块她还没揣热和呢！

若惊动官方，她一毛钱都得不到。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做。

董家有的是人，用不着惊动官方。

当然，这并不代表霍穗会放过孙二狗他们。

周婉给了她灵感，等她回家，就写匿名信告发孙二狗他们。

可不能叫他们再继续祸害人。

不管有没有苦衷，选择当拐子，就是不对。自己走错了路，就该受罚。

……

董丽英恍惚间听到她闺女喊妈，她以为自己又幻听了，自嘲一笑，眼里都是泪。

她不敢出门看，怕希望又落空。

这两天她常常产生幻听和错觉，一次次地遭受打击，她已经承受不起。

再找不到岁岁，她也不活了。

董丽英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吃东西和休息，现在的她，已是强弩之末。

在霍家陪着董丽英的董大嫂，依稀听到霍穗的声音，她看看捂脸哭泣的小姑子，深深叹气。

“丽英，别哭了。岁岁不是一般小孩儿，她会没事的。要不还是出去看看，我好像真听见岁岁在喊你。你听，这是她的声音吧？”

董丽英想看又不敢看，坐着没动，脖子却伸得老长，透过窗户往外望。

外面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她失望地垂下头，跟石雕像一样，静默无声，巍然不动。

很快，当她第三次听到霍穗喊：“妈，我回来啦！”怎么也坐不住，摇摇晃晃跑出去。

老天垂怜！她居然真看到女儿蹦蹦跳跳地穿过院门，笑着跑向她。

“岁岁啊！！！”董丽英突然惊叫出声，飞奔向霍穗，张手紧紧搂住她，不敢置信地絮絮低语：“我不是做梦吧？你真的回来了？”

“嗯，你没做梦。妈，我真回家了。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霍穗怜惜地摸董丽英的脸，难受道：“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瘦了好多。”

董大嫂看见霍穗，也哭成了泪人，“你没事就好……岁岁，你可真把我们吓坏了。”

“呜哇哇哇哇！！！”董丽英终于有了真实感，抱着女儿，哭得惊天动地。

大半夜的，惊动了住在霍家附近的乡亲，大家以为出什么事儿了，纷纷起床出来查看。

董国业他们听到董丽英的哭声，鞋都没穿，光着脚第一时间跑过来。

结果看到董丽英和董大嫂两人抱着霍穗，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都笑了。

“原来是岁岁回来了。太好了！”

“岁岁你去哪儿了？可我们吓坏了？”

“岁岁呀，外公差点被你吓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岁岁，你是自己出去的，还是被人带走的？你怎么回来的？”董大舅问霍穗：“大莲也跟你一块儿不见了，你知道她在哪儿吗？是不是她……”

霍穗被董丽英和董大嫂抱得难受，她扭了扭，忽然想起孙二狗，冲董成兵说：“大舅，你们快出去看看孙二狗在不在？”

“他就是和董建莲一起拐走我的人。哎，怎么回事，我一时也说不清，你们快去把人拦住，别叫他跑了。”

“好。”

董成兵他们几个男丁跑出去，兵分几路，跑向不同方向，边跑边扯开喉咙喊话，让起床出门的乡亲帮忙堵人。

孙二狗这种生面孔，很好认。

前进生产队的乡亲比民兵还能干，不过半个小时，躲躲藏藏，才跑出村口的孙二狗就被抓住，叫一群人拿藤条绑了，推搡着送到董国业家。

听说抓到人了，董丽英一手牵着霍穗，一手拿着菜刀，气势汹汹杀回娘家，准备先剁了孙二狗这狗娘养的拐子，再去董二家找他和刘二梅算账。

“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再打就要打死人啦。”

霍穗他们还没进董家院门，就听到孙二狗在鬼哭狼嚎。

“救命啊，打死人啰！大家冷静点，听我说。真不关我的事儿，都是董建莲那个小娘皮干的。”

“是她把那杀星迷晕，送到我面前的。那小贱人还说她不要钱，让我打断……祖宗，你来了！你快叫他们住手，把我打死了，谁帮你找人，帮你报仇啊？”

“大家先别动手。”董成兵和董国业收到霍穗的信号，出言喊停了乡亲们对孙二狗单方面的殴打。

“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可怜孙二狗一身是伤，从上到下，没有一块好肉，脸更是肿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是这样的，董建莲嫉妒杀……祖宗，主动问我要迷药，说是把她白送我。条件是让我打断她的腿，把她卖到又远又穷的地方去，卖给那种不把人当人看的人家……”

孙二狗话音未落，便叫董丽英扑过去按在身下拳打脚踢，连撕带咬。

“畜生，看老娘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