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边的夜幕像一块黑布一样盖了下来,华灯初上的城市,繁华而热闹,美丽而迷人。晓晓起身,拉开病房的窗帘,站在住院13层的高楼上,向下俯瞰。
她鲜有如今的这般兴致,仔细去欣赏这灯的海洋,光的世界。马路两旁的灯光熠熠,像妙龄少女蜿蜒曲美的舞姿,远远地伸向远方。街道上,人流涌动,一串串明亮的车灯,如同闪光的生命长河,奔流不息。
住院的第一晚,竟是如此的百无聊赖。晓晓无奈地在窗前上伸了伸懒腰。
这时,床头的手机传来一阵“呜——呜——呜——”的震动声。
晓晓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母亲大人”四个大字。
“喂,妈...”
“晓晓啊,吃饭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妈妈刚下班,最近学校要组织学生月考,我刚给学生出完卷子。你没有生妈妈的气吧?”还未等晓晓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了穆母熟悉的略带抱歉的关心。
“没事儿,妈,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你还不了解我,说好要做个杀伐果断的独立女性的呢?”晓晓立马安慰妈妈说。
穆母听到女儿依旧爽朗的声音,放心地舒了口气,“晓晓,爸爸妈妈等下开车过去看你,你看你还缺什么东西的,我们给你带过去。”
“嗯?你们要来?”晓晓看了看窗外,夜色渐浓,又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爸妈来回开车要一个小时,到这儿再坐一会儿,回去得多晚,明天还得早起,想想还是算了吧。
“妈,今晚你们还是不来了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忘了吗,我当年那么小就一个人乖乖在医院住一个多月了,每天自己去医院餐厅打饭吃饭,科室的叔叔阿姨都夸我呢。”
“晓晓,妈妈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穆母听到这儿,不禁眼角泛酸。
当年因为她忙于工作,疏忽了对晓晓的照顾。孩子发烧四十度,全身发抖,颤颤巍巍,她才发现,急急忙忙送去医院,幸好烧退了。他们怕的是烧坏了脑子,却不曾想半年之后孩子又出现的晕厥。前前后后在医院跑了两年,晓晓的身体终于算是康复了。
但是医生说,这孩子的体质弱,免疫力低,你们以后千万不能再让她有半点的头痛脑热了。
那一年,晓晓十二岁了。
作为教育工作者的子女,晓晓从小便很懂事,也理解父母工作的忙碌性质,放在学生身上的时间比自己子女身上的时间要多得多。所以,那年生病住院,正值春夏交替之时,学生期末考试之际。晓晓大部分时间自己一个人乖乖待在医院接受治疗,每天倒也乐得其所。
“妈妈——,你想多了哟。有句话怎么说,经历是成长的必备品。这也是一种人生经历嘛。好啦,好啦,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晓晓拖长了音调,撒娇地说。
撒娇,这是她最近刚get到的一个技能,感觉无形中可以拉近与家人之间心与心的距离,缓和沉闷悲伤的气氛。
“那好,妈妈听你的。晓晓,妈妈相信你,也相信我们,加油。”穆母像宠小孩子一样,对着电话。
是啊,晓晓就是他们的孩子啊,长不大的孩子啊。可是晓晓却又真真地长大了,早早地长大了。
挂完电话,晓晓默然。
转身回床上躺着,插上耳机听一首莫文蔚的《寂寞的恋人啊》。
耳机里的歌声婉转清幽,略带惆怅,仿佛此时此刻晓晓的心情。
无聊地翻着手机,才发现刚打电话的间隙,微信上一个名为“文苑四人组”的群里堆着十来条未读消息。
“晓晓,休息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明天没课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你。”一个低挽发髻,背对镜头,略带古风的头像在说话。
是凌楚越,一个平日里知性果敢的女孩子。
“是啊,晓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哦。”说话的这个是陈云霄,一个和晓晓性格相似的活脱的女孩子,喜欢美食和逛街。
“晓晓,今晚有家人陪你吗?医生怎么说?”秦天在下面接着问。
“对了,我忘了和你说,你的急诊医药费,是...借的那个男医生的卡,还没还...”
“医生?男医生?好看吗?”
“是吗,男医生哦....学医的男生应该还可以的吧,毕竟讲卫生,爱干净。”凌楚越在下面跟了一句,顺便发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还是凌姐高见,明天我们去看看...“陈云霄发了一个吃瓜的表情。
秦天@了一下晓晓,发了个笑哭的表情.....
...
...
晓晓一边翻看着,一边忍不住哀叹:真的是交友不慎。见色忘友,平日里见到小组里那群文科宅男所表现出来的矜持优雅都哪儿去了。果然大龄少女的情怀不可阻挡。
等等,医药费?
医药费啊?
晓晓脑子一转,回想起来,“对哦,昨晚的医药费,是沈医生的。”得还给人家。虽说医生的工资不低,但毕竟也是医院的打工仔,还只是个小住院医。
晓晓想到这儿,手指飞速地在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秦天,我欠那个医生多少钱来着?”
“好像是一千多吧,嗯...应该是1318.95元。”
“你确定吗?”晓晓问。
“好像有单据的,你找找看?”
晓晓转头去床头柜里翻找,很快在病历单里找到了一张银行刷卡的单据。
“嗯,找到了。是1318.95”
...
...
说着,晓晓起身,穿上拖鞋,套上外套,拿着单据和手机,走出了病房......